客家新聞雜誌HAKKAWEEKLY

近半世紀前的反成田機場徵收運動，所爆發的大規模流血衝突，觀眾朋友待會在新聞裡可以看到，當時警民以棍棒互毆，甚至丟擲汽油彈、燃燒怪手，這場反日本最重要的國際機場，也就是成田機場的土地徵收事件，一直到現在還未平息，半世紀以來大小衝突就超過５００起，造成６人死亡，２０多名反對運動者自殺，而這起教訓讓日本政府撤銷了成田機場的公共事業認定，不再強制徵收土地。為了阻止政府以優勢警力，強毀農地、房屋，反對農民在農田裡挖壕溝，築堡壘，甚至用鐵鍊，把自己捆綁在圍籬、樹木上，１９７１年春、秋兩次的代執行中，數千名抗議民眾，為了阻擋怪手破壞堡壘，甚至有群眾丟擲汽油彈，引燃怪手，而人數相當的警方，也以水柱，槍彈，催淚瓦斯來對付反對者，更不顧樹上或堡壘裡，抗議群眾的安危，強砍樹木，強挖堡壘，當時就造成三名警察死亡，數百人受傷，三里塚儼如戰場。

[三里塚芝山連合空港反對同盟
北原派成員 小山衛一]
會慢慢出現暴力衝突，就是因為政府最後派遣自衛隊，以武力來排除抗爭，並持續強行進行機場建設，因此，農民為了捍衛自己的生活，無法依靠法院，無法依靠法律來保護，只能以自己的身體作為防衛，最後演變成暴力的結局。

強制徵收後，第一期工程的預定地，雖然大部分都被夷為平地，衝突還是不斷，反對人士甚至在機場工程外，搭起妨礙飛行的大鐵塔，１９７８年初，第一條跑道完成，準備啟用時，民眾更占領管制塔，一名反對人士，在衝進塔台時遭燒傷，於兩個月後死亡，也迫使成田國際機場，一再延後啟用。當時日本政府，更制訂了成田新法，嚴格規定機場周圍的建物設施功能。

[長野大學環境觀光旅遊系
助教 相川陽一]
以最簡單的方式說，就是有許多農民，不想賣地，面對這些人的行動，政府通常應該，以遊說方式解決，但卻沒有溝通，直接派警力，居民也極力抵抗，警方便以更大的武力壓制，因而造成更大的抗爭，才使衝突越來越大。

[成田國際空港株式會社
地域共生部主管 宮﨑英博]
另外也制定了一條新法，成田新法，在這裡，成田新法規定，機場周圍三公里任何建築物，如果有任何可能破壞機場的，除了可以提出禁止使用的命令，還可以強制拆除，所以有了這條法律，就陸續有，（團結小屋）拆除工作。

然而，面對野火燒不盡的反對運動，第一條跑道，足足花了十二年才落成，也讓人質疑整個機場工程，完成得了嗎？第二條跑道用地，遲遲無法完成徵收，加上不間斷的流血衝突，到了１９８０年代後期，反對同盟成員更提出，特許成田機場強制徵收的，公共事業認定，已經超過了，二十年的法律效力，成田機場已經不能，再繼續強徵土地了。

[長野大學環境觀光旅遊系
助教 相川陽一]
我認為這是非常重要的轉捩點。１９８０年代後期，反對機場同盟之中，熱田派這個團體的人數最多，他們向政府提交了公開質問狀。成田機場強制徵收的公共事業認定，是１９６９年認可的，已經經過了數十年，這個公共事業認定是不是已經失效了，是不是還有意義，居民希望得到答案。

１９９０年代初，由學者專家組成的調查團，經歷十多次會議，提出政府和機場公司不能強行徵地，唯有對話才能解決的結論，１９９５年時，日本首相接受了學者的建議，更正式宣布，撤銷成田機場的公共事業認定，不再強徵土地。政府的態度軟化後，也讓更多農民，接受賣地搬遷。

[三里塚芝山連合空港反對同盟
熱田派總幹事 柳川秀夫]
政府單方面地，強行決定興建機場，請我們離開，因為機場已著手興建，農民才會有所抗爭。但政府調停態度不明，訴諸法律之外，很多農民接受道歉，大多數的人，也結束對機場的抗爭。

但成田機場並未因此完工，從原本規畫的五條跑道，１９６０年代，縮減為三條的規模，如今還是只完成了一條，第二條跑道南端，仍有不願意賣地的農民，因此就算可以使用，僅能起降短程飛機，也只完成了一半，跑道至航廈的滑行道，更是彎彎曲曲，有學者推估，實際建設花費是，１９６６年日本政府核定預算的十倍之多。

又由於日本警方擔心，反對人士可能還會，破壞成田機場，因此成田機場，目前的機動警察，就高達１５００名，占了全日本警力的０.５％，保全人數也超過４０００人，監視器超過１０００支，每年機場支出的保全預算，就高達８０億日圓，到現在，所有進入機場的人士、車輛，都要接受檢查，這項全日本獨一無二的，機場外圍檢查，及不斷巡邏的警備車，也使得成田機場，增添了緊張的氣氛。學者就認為，成田機場會多了這麼多建設成本、社會成本，最大的原因，就是政府不應該，還未與當地民眾取得共識，就強行實施計畫。

[長野大學環境觀光旅遊系
助教 相川陽一]
以前，民主主義國家興建機場，應當遵行正當程序和機制，但當時國家欠缺這樣的態度，才會造成長期的抗爭。也因為興建者，建設手法的拙劣，讓問題不斷擴大，不禁思考這樣的作為，是否不恰當。

學者更指出，自成田機場的教訓後，日本就未曾再出現，如此大規模的土地徵收計畫，雖然仍有零星的抗議活動，但已少了暴力衝突場景。近十年來，土地徵收核准也越形嚴謹，全日本每年土地強制徵收案，約百來件，僅是台灣的五分之一不到。

採訪/撰稿 陳君明
攝影/剪輯 徐偉文

（在採訪過程中，受訪者都特別強調，日本政府對於成田機場徵收案的退讓，並不是真的重新檢討了成田機場的必要性，而是用人命換來的，雖然現在日本政府和成田機場公司不再強制徵收，卻還是用各種方式想要讓農民自願賣地搬走，下星期我們再一同來瞭解，為何這些農民寧願忍受飛機起降的噪音，仍要堅守這塊農田，如何能堅持半個世紀，對成田機場打算擴大營運，因應廉價航空的崛起，以及２０２０年的東京奧運，又對他們帶來怎麼樣的威脅。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