客家新聞雜誌HAKKAWEEKLY

人口有兩百多萬的桃園縣，過去曾經被譽為「千埤之鄉」，或者是「埤塘王國」，桃園縣政府也正想以獨特的埤塘文化，爭取列為世界文化遺產潛力點，但是，人口大量增加、快速都市化，使得臨近都市地區的埤塘消失了，甚至因應國家重大建設的需要，像是桃園航空城，有一項國際機場第三跑道擴建計畫，恐怕不得不填掉幾口大埤塘，政府與民間，怎麼去看這樣的矛盾？所謂的埤塘文化又是什麼？<好 來，往這邊走！其實可以到對面看，對面看過來不錯，看過來>

一大清早中華野鳥學會人員在做導覽，解說埤塘裡的野鳥生態。

<對 對 對，為什公的要比較鮮艷？對啊 妳剛已經講啦，你剛講到一點說好像求偶對不對，對，還有什麼呢？因為公的都比較漂亮，真的喔，也不一定哦，也不一定。>

為何公鳥的羽毛通常都會比母鳥的鮮艷呢？這真的是一個有趣的問題。

<牠們兩個在繁殖的時候，母鴨通常會孵蛋，對，牠要照顧自己的小鴨，孵蛋，那公鴨比較鮮艷一點，牠可以在外面保護母鴨，如果有敵人來了，因為公鴨很鮮艷啊，敵人看到公鴨啦，公鴨就把敵人引開，所以母鴨要很樸素的在那邊孵蛋，如果母鴨這麼鮮艷在那邊孵蛋，不是被人家看到了？這還得了，哦，這不得了對不對，也是耶，保護色。>

哦 原來是保護色！這裡是八德埤塘，民國９７年以前，本來是違章建築林立的國有地，自從規畫整治成為生態公園後，逐漸恢復早年豐富的生態。

[桃園縣野鳥學會
理事長 吳豫州]
八德這個埤塘，它有一個很良善的規畫，比如說它這有十個生態池，每一個池它的過濾的污水到最後排放出去，這樣的一個概念，所以我們對於污水的重視，這是一個生態教育，然後相對地這樣留下來這樣一個草地，像旁邊有一個沼澤地，它會造成一些野生鳥類會進來。

[桃園縣政府城鄉發展局
局長 吳啟民]
(八德埤塘)它原來是國有的土地，那麼由地方公所去申請撥用，那撥用完之後，就由縣政府這邊來籌措一些經費，那麼把埤塘自然生態公園把它開闢出來，那因為它也都是公有土地，所以政府有權力去做它一個很好的一個規畫。

埤塘除了水利灌溉外，還有景觀、休閒遊憩、生態教育和防災滯洪等等的功能，在過去的農業社會，整個桃園縣曾經星羅密布數千口的埤塘，形成獨特的水文景觀。

[桃園農田水利會
會長 黃金春]
最早，桃園農田水利會的這個灌區裡面的埤塘，有一千多口，現在已經剩下２８４口，這個就是在環境變化，好像接近城市的，它已經都市計畫啦，已經沒有灌溉功能了，那種埤塘就會造成廢流。

[大堀溪文化協會
理事長 潘忠政]
石門水庫它那裡引下來的桃園大圳，要是說沒有儲水池，它會直接流進大海去，那是最可惜的，所以這些大埤塘它的功能，就是平常儲蓄起來，到了我們農用的時候就來灌溉用，不過這幾年，很明顯是說，桃園很注重工業的開發，這樣開發的結果，農民大體上全部休耕，休耕下去，這些大埤塘的功能就失去了。

日治時期，桃園興建了石門大圳和桃園大圳，這兩條重要的灌溉水路，灌區分別歸屬石門和桃園兩個農田水利會，平均一個五公頃的埤塘，大概要負擔五十公頃的農地灌溉。都市化的結果，埤塘消失得很快，為了鼓勵保存這項人文地景特色，不要任意填廢，桃園縣政府還在民國９８年，通過埤塘自治條例，只是效果似乎有限。

[桃園縣政府城鄉發展局
局長 吳啟民]
埤塘自治條例到目前為止，雖然已經公告了，但是事實上，目前是還沒有辦法去限制民眾的權益，因為埤塘目前以桃園縣來講，都還是水利會所有，要不然就是水利會跟私人共有，要不然就是私人全部所有這樣子，大概有這幾個類型

<畫面提供 桃園縣政府>
埤塘減少的原因很多，公共建設的發展也是主要原因之一，桃園航空城，是愛台十二項建設的旗艦計畫，如果機場要擴建，跑道範圍內的埤塘勢必得填廢。

[桃園縣政府城鄉發展局
局長 吳啟民]
那航空城計畫，它主要的重心是在以機場，桃園國際機場的一個(擴大)，要設立第三跑道，以及要擴大自由貿易港區，這兩個為重點，這兩個重點的話，它就必須要有土地來做一個開闢，那面積廣達大概七百多公頃，那這七百多公頃。以目前交通部所劃定的範圍裡面，當然確實會牽涉到說有幾口的埤塘，大概有三、四口的一個大埤塘。

[大堀溪文化協會
理事長 潘忠政]
比如說要做桃園航空城這些，到這些計畫都下來的時候，很多我們的埤塘就會被它填掉，我想這樣可能會對我們地方的生態啦，還有民眾平常的生活習慣這些，會有很大的改變。

==cg in==整個桃園航空城區域計畫，有所謂機場用地的「蛋黃區」，和周圍的「蛋白區」，面積廣達６１５０公頃，範圍包括了中壢市、大園鄉和蘆竹鄉==cg out==周邊的農地很多都已休耕，待價而沽，失去灌溉功能的埤塘，幾乎可以預見結果是什麼。

[桃園縣政府城鄉發展局
局長 吳啟民]
現在我們能夠等待的大概就是交通部，針對特定區域，就是所謂蛋黃的部分，特定區的部分的範圍盡快地確定，那麼之後呢，我們會修我們的一個航空城區域計畫，針對其他外圍的部分，我們的規畫內容會做一個搭配，那這個部分，就一定要等到交通部的特定區範圍趕快確定出來。

[大堀溪文化協會
理事長 潘忠政]
桃園航空城可以做，不過要做的時候，要考慮到這些埤塘的功能。因為這是不可取代的，你說什麼，也有人說，附近硬是挖一樣大的埤塘這樣來代替，不過像現在的地來說，要去找到這麼大的，來挖這樣的埤塘的可能性很低，所以我們的看法(是)現在所有的埤塘，通通無可取代，不要去打它們的主意。

其實除了公共建設要徵收埤塘，民間無形的破壞更是可觀，有些埤塘的原生植物被砍掉了，改種起經濟樹種。

[桃園縣野鳥學會
理事長 吳豫州]
埤塘破壞比較嚴重的比如說像有些私人的地，他在那邊蓋起很多的鐵皮屋，很多違章建築物，然後在旁邊，把原來的沼澤，原來的植被，把它砍掉，然後可能為了觀光或為了什麼東西，他就種了一些櫻花，一些樹種，比較討喜的樹種，而這些樹種它可能不是我們在地的。那這些樹種可能對於鳥類來講，它不是一個很好的棲息環境。

[文史工作者
姜義溎]
這裡其實是我們桃園縣第二大的埤塘，叫做後湖塘，其實這個後湖塘當初的時候，它的旁邊全部是很茂密的竹子，叫做觀音竹，但是因為現在路旁，疏洪的水溝在施作，它就利用這個機會，把旁邊本來很茂密的竹林全部砍掉。

新屋的後湖塘一望無際，廣達廿多甲，原來是個很隱密的埤塘，沒想到因為工程施作，忽然間變成光溜溜看得清清楚楚。

[文史工作者
姜義溎]
(埤塘)我本來有竹林，竹林裡，它所有的生態，可能有鳥躲在裡面，像是有白鷺鷥，包括很多那些野生的動物，牠全部躲在裡面的時候，(現在)跑那去？就變成沒有了。還有一個很重要的一點，尤其我們這是在海邊，北風來的時候，十分的冷，那原來竹林很茂密的時候，住在埤塘下方(地區)的人，根本就不會冷，現在被砍到光溜溜的時候，溫度就直接的驟降。

桃園的埤塘，大概以高鐵做為分界線，以西，大體上勉強維持原來的埤塘規模和數量，以東，都市化程度愈來愈高，即便不填廢，也只能轉型作為休閒和生態教育功能。

[文史工作者
姜義溎]
那些(都市埤塘)的地方長草，反而變成一個隱憂的一個危險地區，但是他們花錢把它整理變成公園一樣，我認為這樣的方式，我可以接受，但是呢，新屋所有的埤塘，應該說大部分的埤塘，全部在鄉下，在平常時候都沒人去，(政府)你花這麼多錢建(設)在那裡，你是在破壞什麼？破壞它原來的環境，破壞那些所有的樹木、竹林，這樣的時候對我們的生活真的好嗎？其實不好

這群學生在尋找水中生物，這裡原來也是一個大埤塘，因為在附近都市化後填廢，改建為楊心國小，學校為了傳承原來的埤塘生態，做了一個生態池，讓原來寄居在埤塘的小生物有個家。

[楊梅市楊心國小
校長 葉春櫻]
這些年來，我們想要維護這裡的環境，建了這個水中生態池，那水中生態池，我們維護了(埤塘)原有的一個生態物種，像台灣鬥魚，蓋斑鬥魚，像那個青蛙，還有大肚魚。小朋友看到這種的環境都覺得很有趣，我們也把它運用到教學上面

除了楊心國小，在桃園有很多的機關用地都是填廢埤塘而來的，像是署立桃園醫院新屋分院，填掉了一半的新屋埤，就連現在桃園縣政府原來也是一個埤塘。

[桃園縣野鳥學會
理事長 吳豫州]
桃園縣政府現在的位置就是埤塘，但是這個埤塘不見了，現在是巍峨的大樓在那裡，那在近一點，在差不多十年前，我在高速公路旁邊，就是在同安街，同安旁邊的大池，同安大池的鳥，那個埤塘上面的鳥有一個叫澤鳧，每年冬天會來三、四百隻，三、四百隻的澤鳧在那邊游泳，在那邊游，這麼美的地方，但現在不在了。

地方擔心，當埤塘不斷地被填廢，政府想要保留的埤塘文化內容到底是什麼？和綠美化有什麼差別？尤其埤塘多半是私有地是否有綠美化的必要性！

[文史工作者
姜義溎]
大家都誤會說，埤塘的綠美化，其實要把它弄得漂漂亮亮，全部都要有花、有草，甚至於(把)步道弄得很漂亮，其實不是這樣的，這樣的效果道理在那裡呢？它失去了(天然)，變成原來的埤塘它原有的東西全不見了。

[桃園農田水利會
會長 黃金春]
縣府提的這個埤塘文化保留的，我反對就是說，因為那個埤塘是私有地，你如果政府要保留，你就徵收，這個是保障人民的一個權益，財產權益。

[桃園縣政府城鄉發展局
局長 吳啟民]
我了解水利會的立場，因為它所管理的埤塘，主要是以灌溉為功能，它並不大希望民眾去接觸，因為一旦去接觸，有發生什麼意外，因為它是土地所有權人，它必須要負一些責任。

縣府希望，是由民間主動提出埤塘的保存利用計畫，認為這樣民間與政府才能雙贏。

[桃園縣政府城鄉發展局
局長 吳啟民]
那因為埤塘是屬於私人所有的權利，那他要不要做這樣的一個(保存)計畫，掌握是在私人的手上，那因此我們縣政府針對這個埤塘的部分，我們目前所推動的成果，大概就只有，高鐵青埔特定區域計畫裡面的一個青塘園，那青塘園是透過區段徵收的一個方式。

從生態保育團體角度來看，保護一個埤塘、一個棲地，其實就是在保護人類，因為終究人是和自然共生的。

[中華民國野鳥學會
副祕書長 黃柏鈞]
不只是桃園，台灣的埤塘很多地方都被填平了，造成非常多鳥類棲地的減損，所以我們會非常，非常可以去跟政府去呼籲，說埤塘這件事情，它並不是只是文化而已，它甚至是生態保育上很重要的一個價值。在其他國家的地方來看，很少有看到是說，因為埤塘，而造成很多的棲地、很多的水鳥進來，那台灣可以跟這一件事情結合，我覺得這是我們的文化特色，也是我們生態保育上值得保育的地方。

保存埤塘和它的文化，很重要的思考點是：需不需要去整理它？還要過度建設嗎？如果恢復它原來的隱密性、原來的生態區，看不看得到真正的文化？畢竟如果連埤塘的本質都消失了，遺留下來的，可能也只剩下文化的空殼。

採訪/撰稿 鍾雄秀
攝影/剪輯 陳靖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