客家新聞雜誌HAKKAWEEKLY

近年聚落或建築群等文化資產，遭破壞的案例，屢見不鮮，當面對開發壓力，老屋所在地又具商業價值時，老屋就很可能陷入保留與否的價值拉扯。所在的土地和建物本身，都牽涉所有權的問題，要申請指定登錄，必須先經過所有權人同意，一旦被指定為古蹟或歷史建物，公部門會投入經費修繕、維護，但對所有權人來講，也往往受到許多限制。客家聚落有老屋群，建築是文化的記憶，城市發展與文化資產保存，有沒有妥善的共存之道，來看台三線上客庄的案例。

[畫面提供 劉家家屬108‧5‧23]
[劉家子弟
劉順隆]
我要擋怪手不讓它進來，卻硬把我推走。

難以抵抗怪手拆屋，留下的，除了是斷垣殘壁，更是一地的錯愕與痛心，高雄仁武劉家老屋，在文資委員會勘的前一天，無預警遭剷平；去年新竹市的太原第，則是在剛被列為暫定古蹟的隔天，成了殘屋敗瓦。

[台北商業大學 助理教授
蕭文杰]
建商可以去鼓動所有權人拆，所以誰負責？倒楣的所有權人，建商有沒有受到處罰？完全沒有。

[照片提供 許育綸]
新竹湖口三元路上，現在這一片平地，雜草叢生，過去是張屋伙房 金鑑堂，當時是波蘿汶老街上僅存的老屋，有7座拱門，牆柱被老樹包圍，地方上稱張家為「七星拱門樹包屋」，但後代子孫遷走，久未修建，2015年老樹又被颱風吹倒，部分建築物坍塌，去年被拆除，百年歷史成一片荒土。同樣也是老屋遭拆除，現在這裡蓋起大樓，新竹新埔的這棟現代住宅，原屬張屋四合院外翰第，格局宏大，從舊相片中可一窺，昔日建築的諸多建築特色。

[照片提供 陳板]
[照片提供 黃有福]
藏在牆上的槍孔，透露著在動盪時代下，紅磚屋肩負保衛家園的重要任務，紅磚屋過去曾出過秀才，現在已不復存在。

[浪漫台三線專案辦公室 文化總監
陳 板]
現在因為大部分人，都沒居住在老屋裡，遷走了，所以大家跟老屋那樣的關係，越來越遠。

[桃園鄉土學友會 指導老師
姚其中]
老房子能夠保存，都是命大的。

[楊梅道東堂雙堂屋 鄭家後代
鄭錦生]
我童年時期就都住在這裡，所以這裡有我童年的回憶，以前因為這間房子，已經有差不多一百三十年，一百三十年，雖然現在，現在看起來有比較舊了，從前對楊梅，可能說(是)，唯一的雙堂屋，所謂「雙堂屋」，這裡是前堂，那邊是後堂。

回到楊梅道東堂雙堂屋，舊地重遊甚是懷念。去年鄭錦生也是像這樣，回來參加「伯公生」慶典，從街坊鄰居口中，聽聞有鄭家後代，售出手上持分變現，讓他驚覺事態嚴重。

[楊梅道東堂雙堂屋 鄭家後代
鄭錦生]
我們有說明，開會，跟大家說明，什麼原因想要申請古蹟，大家都了解了，紛紛就簽同意書，是這樣啦，你現在如果說賣掉，用持分，占比例也不多，分一點錢，現在就不一樣，如果有辦法(成為)古蹟，政府來我們這裡，維護得很好，然後永久讓大家(欣賞)，不只讓我們子孫，一般人。

[浪漫台三線專案辦公室 文化總監
陳 板]
客家庄，因為它沒有都市計畫，沒有這麼嚴重的壓力，所以留下許多，第二點，客家庄的屋子，因為有公廳，客家人對祖先的敬奉，非常地尊敬，所以客家庄內留下的許多老屋是公廳，那公廳呢，大家是共同持分，所以財產屬於大家的，所以大家沒辦法去拆，或是大家願意不要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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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兩堂四橫屋的道東堂雙堂屋，占地五千多坪，去年鄭家人，主動提報雙堂屋為古蹟，不到一年 好消息傳來，雙堂屋已通過文資審議，具市定古蹟身分，這也讓鄭錦生放下心中大石，承載了許多回憶的老屋，情況不再危及。

[文史工作者
張典婉]
(你)看桃園、新竹、苗栗，有許多的老屋，全都在非都計畫區，可是它又有，可能變成丙建、乙建，它又可以興建建築，變成如果大家想要蓋(樓)時，你該怎麼辦。

[桃園鄉土學友會 指導老師
姚其中]
像是台北市的迪化街，一些街屋，它的立面很漂亮，見證一個，一個時代的，這個建築的水準，裝飾的藝術，審美的觀念，所以呢 我們希望，屋主能夠保存它的立面，那在文資法，在土地法呢，就設了一個，容積率移轉的獎勵條例，這個獎勵條例現在實施來看的話，非常的成功。

老屋留不留、有哪些價值，見仁見智，跳脫情感面，若能有更多誘因，促使屋主願意保留老屋，那麼事情會不會變得不一樣。

[桃園市都發局都市行政科 科長
郭建志]
容積移轉這塊制度，走得最早，而且制度算是相對嚴謹的，就是雙北，那桃園緊鄰著雙北，其實有，我們在很多都市計畫的，制度上的參考，也都會參考到雙北的發展，那新北，它其實有非都土地，但是它一樣沒辦法處理到，非都的這塊，古蹟的容積(移轉)處理，這個是每個縣市，都碰到的問題，所以中央的，古蹟的容積移轉制度辦法發布以來，幾乎是沒有案例的。

[文化部 部長
鄭麗君107‧09‧01]
容積制度，無法來，真正達到，政策誘因的這個前提底下，我想我們也不排除，由國家來進行價購，那這些需要在，相關的財務的制度上做設計。

依照文資法，任何個人、團體，可將建築提報為古蹟或歷史建物，但面對提報登錄，大溪文創空間的屋主，鍾佩林與先生，從買下百年老屋的那一刻起，他們很清楚，不想要老屋有指定身分。

[大溪文創實驗商行 屋主
鍾佩林]
那因為我們自己，本業是做一些，老屋修繕的工作，所以對我來說，屋子壞了，合情合理就是要修，譬如像家裡的馬桶、浴缸壞了，你當然自然就會，把它去做汰換或修理，對我來說，像這樣的房子也是一樣，那雖然，當登錄歷建(歷史建築)，你可能會有一些政府的資源進來，可是當政府資源進來的時候，它就有一定的，相對的限制跟條件。

[桃園鄉土學友會 指導老師
姚其中]
我們目前對於，古蹟的指定來講的話，或歷史建物的指定來講，基本上都是對，這個，所有權人一種懲罰，讓他動彈不得，他沒辦法根據憲法，所保障的人民財產的，自由的運用，他哪怕是說，是要裝一台冷氣機來講的話，他都要小心從事。

因為是自家老屋，夫妻倆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，將老屋的內容、結構，重新搭配組合，毫不受限，他們把撐過百年歲月的樑柱，拿來裝置成吧台，不只很有溫度，還有專屬這個空間的時間感。

[大溪文創實驗商行 屋主
鍾佩林]
而且因為我們會跟社區合作，那社區的媽媽，也會帶小朋友來認識老空間，那我們可以依照，現場我們留下來的這些老物件，雖然它可能本來是樑，可能現在你看到，可能是一個吧台面，它可能本來是柱子，那現在變成是桌子，讓小朋友可以認識到說，其實老物件它也是有新生命，這就變成一個，生活教育的一塊。

[桃園市政府文化局文化資產科 科長
魏淑真]
怎麼樣透過它的存在，去做更多的保存的詮釋，和活化的可能，那跟更多人的生命的共同記憶，可以去串連起來，那我想這樣才是我們，整個在做文化資產保存，很重要的一個意義和使命。

從高處俯瞰，這片新竹峨眉老茶廠的範圍，共包含茶業博物館、曾家老宅及魯國世第，三個區塊。屋頂破了大洞的地方，正等待分階段修整，現在所看到的老茶廠，過去是由曾家人自行修整完畢後，民國九十年先對外開放，九十五年被指定為歷史建物後，九十七年獲得公部門經費挹注，再次修整，在此之前，他們邊修邊住。

[老茶廠 負責人
曾祥紘]
那邊在修的時候，因為還有在使用，所以變成說，你是拆光的情形下，我們還要在裡面生活，對，就等於說露天的(感覺)，露天生活已經習慣了之後，一年 修復好之後，現在就突然有一個屋子，感覺很不習慣，但是呢，看到以前的東西被維護好，那是一種成就感。

[新竹縣政府文化局 局長
李猶龍]
舉個例子來說，如果有一個案子，是決定要去做歷史建物，或者是古蹟的整修，中央可能出七成，那另外的三成，可能就要由地方來支付，那地方的話，是不是能夠負擔三成呢，可能有的時候它也負擔不起，或者它有另外的考量就是說，欸，這個古蹟所有權人，是不是也要出一份力，所以古蹟所有權人，可能就要出到百分之十，然後我們這邊出百分之二十，然後剩下中央出百分之七十，可能是用這樣的概念，來做一個調整。

見證產業興衰的老茶廠，多年後搖身一變，成了茶業博物館，來訪遊客也日漸增加。

[老茶廠 負責人
柯錦雲]
開放以後會有客人來參觀，那有些客人會先跟妳預約，那就最理想，就，最害怕的就是，沒預約，一下子很多人來的時候，會招呼不來。

[老茶廠 負責人
曾祥紘]
回來今年是第四年，發現以前老祖先，傳到我是第四代，他們願意把這個歷史建築，把它留下來，他們堅持地不為些什麼，他們堅持的是，客家人很習慣的傳承，我覺得這個傳承，它不是用金錢，來能夠衡量的，對，它是一個能夠捍衛我們曾家，能夠見證那個歷史，存在過這個地方。

每塊磚、每塊瓦，都有著自己的歷史及故事，老屋舊了、頹敗了，不是只有化為塵土一個選項。

[浪漫台三線專案辦公室 文化總監
陳 板]
像北埔的，姜阿新的洋樓，那就是他們家的人賣掉，易主了，後來又把它買回，由政府來出資，他們家族仍有所有權，政府出資修整，家族握有所有權喔，家族可以把他們家族的歷史故事，繼續講下去，所以不只是家族的故事，也是地方上的故事。

[文史工作者
張典婉]
英國許多古蹟，為什麼幾千年都還留存，你至今仍看得到莎士比亞那時，表演的場所，那些戲劇的舞台現在都還在，你到英國，在歐洲，那些為什麼可留下來，第一個是有信託基金的觀念，我有錢人，
我每年，以前我們說社會公益基金，我們不能嗎，我覺得也可以發行我們的古蹟債券，古蹟，古蹟的彩券。

各地老屋零星分散，客庄尤其多，老建築維持得好，那是說故事的最佳軸線，留下生活樣貌，故事才能繼續說下去，代代留傳。

採訪/撰稿 許儷齡
攝影/剪輯 戴志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