客家新聞雜誌HAKKAWEEKLY

花蓮玉里榮民醫院，是國內規模最大的精神障礙患者醫療單位之一。他們最著名的就是實行２３年的「社區復健」，讓病友實際走入玉里社區，同時幫忙當地店家工作，玉里榮民醫院的社區復健方式，又被稱作「玉里模式」。這樣的模式能夠成功，主要是玉里鎮民的友善、接納和包容。最難能可貴的是，痊癒的病友，也投入醫療團隊，幫忙藝術治療和照顧精神障礙老人。每星期兩次的團練，團員都練得很賣力。這是花蓮玉里榮民醫院的鼓隊，成立已經兩年多，團員們都是住院的精神障礙患者。



[玉里榮民醫院
學員 葉朝韻]
打鼓有力嘛，然後又有節奏感，滿吸引我的。表演的時候，雖然有時候會緊張，不過打完都滿有信心的

用打擊樂幫助精神障礙者復健，醫學臨床上有不錯的效果。玉里榮民醫院，更希望透過團練、表演，增加學員的自信心

[玉里榮民醫院
職能治療師 曾一芳]
我們精神科的學員，不善於說，老師 你好辛苦喔，或者說，老師 妳好努力喔，然後把我們帶出來這樣子，可是在小地方，比如說有時候我們帶他出去表演，那可能老師真的有一點累了，老師在車上在休息，他們會告訴我們說，不要打擾老師，我們自己去做好我們自己的事情，對，他們那一種關心，是我們在平常的團體裡面比較少看到的。



曾子耘是鼓隊的老師也是創辦人，她以自己親身的經歷，兩年前把打鼓訓練，帶進精神病患的藝術治療系統。

[玉里榮民醫院
鼓隊老師 曾子耘]
因為我自己也曾經患(精神疾)病，我就去學打鼓，學打鼓，我就打四年的鼓王爭霸戰，我就深深地覺得，打鼓對我的病有很大的幫助

玉里土生土長的曾子耘，是玉里榮民醫院的專任管理員，十多年來，都在幫忙學員做藝術治療。她２１年前離婚，兩個孩子的監護權又歸前夫，一時間無法承受而患了憂鬱症。

[玉里榮民醫院
專任管理員 曾子耘]
就想孩子，想孩子想到發瘋。醫生跟我說，妳似乎有憂鬱症，妳知道嗎，我說 我不知道，我就知道說睡不著這樣，剛開始很怕人家知道我生病這樣，我有憂鬱症

曾子耘說，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生病了，只記得病情最嚴重的時候，她做了自殺的決定。然而就在關鍵時刻，在西部唸書的兒子一通電話讓她暫時打消念頭。

[玉里榮民醫院
專任管理員 曾子耘]
就開始差不多想睡了，我趕緊想要吃第二口(安眠藥)，要趕緊要吃下去，哇 我的電話響了，我想說誰呢，一看 我兒子打電話來，我說怎麼了，他說他肚子痛，痛到很難過，在那哭

當下她頓悟了，因為驚覺無論孩子離開多遠、多久，身體難過的時候還是想到母親。

[玉里榮民醫院
專任管理員 曾子耘]
我回過頭來看那些藥(安眠藥)這樣，兩堆，剩下一小把，我就想說，我不可以，我不可以做，我以前是一個很可憐的媽媽離開我的兒子，我現在不可以做一個，對不起我自己，父母親給我的生命，對不起我兒子的母親

決定走出灰暗生命的曾子耘，透過畫畫治療自己，也獲得救贖，更希望透過作品鼓勵其他生命困頓的人。

[玉里榮民醫院
專任管理員 曾子耘]
我要畫很多很多以前經過的事情，在腦中的東西要把它畫出來，讓很多人看說，我就是這樣走過來，我自己也要記得，我要更勇敢，更勇敢活下去。那我在作畫的那個當時呢，那個畫給我的那個力量，就是摻揉著悲慘，把我的悲慘，其實也沒有很(慘)，比起別人，我其實很幸運啦，這樣把它揉到那個生命的脈絡裡面去，產生一個藝術的創作



這是曾子耘帶的另外一班，這天她用廢棄的寶特瓶，要教學員組裝火車，讓學員動動腦，動動手，幫助復健。



玉里榮民醫院對於精神障礙患者的復健，多元同時有階段性，曾子耘所從事的是藝術復健，另一項「社區復健」，更是玉里榮民醫院在國內首創，同時最具效果的方式。



平常院方會帶著學員到玉里市區逛逛，接觸民眾。



玉里是著名的稻米產地，平常在稻田裡也看得到學員在幫忙。

[玉里榮民醫院
學員 洪忠輝]
早上跟下午(來工作)，(這樣工作辛不辛苦)，不會，(不會喔)，習慣了，(習慣了)，對，(除了做這個之外)，(還有做什麼)，還有拔草啊，拔地瓜葉啊，還有薏仁啊。

甚至在玉里市區的一些店家，都有學員在那裡工作。學員透過實際走入社區，進行復健的方式，玉里榮民醫院已經實行了２３年。

[玉里榮民醫院
院長 林知遠]
在醫院住了一段時間穩定以後，那因為家屬，第一個不管家庭的經濟狀況或者是心理的因素，過去因為反覆發病心裡產生畏懼啊，不願意帶他們回去之後，那整天在這邊無所事事，不是個辦法，所以那時候就開始去想說，找到一個出路，本來就說(出)去郊遊等等，後來覺得說，他們應該是可以有生產力可以工作

在學員症狀穩定後，會先進行訓練，等到可以適應後就會安排到玉里鎮上工作，也就是職業復健。目前每天都有１００多個學員，在玉里鎮各個職場工作，這家當地著名的羊羹店工廠，已經雇用學員有１２年之久。

[玉里店家
賴美玉]
因為我想說，給那些學員，給他們可以有一個趕快康復的，跟走入我們社區結合，可以跟我們一起一樣過正常人生活這樣。

[玉里榮民醫院
學員 劉中元]
我們算是一個團隊啊，算是一個團隊，大家有的時候就互相幫忙，工作累了時候，大家就是互相去紓解一下感情。

這麼久以來，玉里鎮民早就習慣學員出現在生活週遭，尤其是雇用學員的店家，有的也把學員當成朋友或家人。

[玉里店家
盧錦桃]
有的也來跟我的互動也都很好，他譬如說，他在醫院啦，還是在外面有什麼事情，他都會跟我們分享，所以也形成好像是，不是說雇主方面啦，就是好姊妹。

[玉里店家
賴美玉]
他們很有人情(味)，像節日等等的啦，他會買東西送你，他回去，也會買東西來送我們吃這樣。他們(回家)會打電話來說，老闆娘我再幾天才可以回去，是一禮拜，還是十幾天才會回來，他們會打電話來(說)。

[玉里榮民醫院
院長 林知遠]
我們病友剛開始去上班的時候，到了過年，他們就會請假回家，請假給他們回家，那後來，這個老闆當然也是因為人之常情，(讓他們)請假回家，但是我們玉里是這樣子，過年是特別忙，很多返鄉的遊子都回來了，所以過完年他們也回來了，那老闆講，喔 沒你差很多，沒有你差很多，你跟他講，他覺得好高興 為什麼，他一輩子啊，沒有被人家需要過，那這個遠勝過我們所謂的心理治療，醫生啦，或者是這個職能治療師、心理師，跟他談一個小時、兩個小時。

社區復健的方式，提供學員一個自然、醫院裡無法複製，甚至是過去生活經驗的學習環境和支持力量。

[玉里榮民醫院
精神科主任 平烈勇]
整個的外觀的表情動作話，會變得比較更自然一點這樣子，因為這是屬於一種社交場合，他們也會學習，要怎麼樣融入各種的社交場合。自信心部分能夠更提高了，因為在醫院的話，可能大部分工作人員，跟學員的，本來就是地位上是有一點，等於是醫病關係，所以他們比較沒辦法，完全地展現自我這樣子，但是到外面的話，他們希望說，把自己最好的一面，呈現出來，讓社區一般民眾也認為他們是正常的人這樣。

玉里榮民醫院表示，精神障礙者治療的黃金期，是在發病的一、兩年，不過通常會來到玉里榮民醫院的病友，一般都是錯過黃金期，所以痊癒的機率比較低，但這幾年透過社區復健的方式，已經看到了效果。

[玉里榮民醫院
精神科主任 平烈勇]
每一年大概經過復健成功，家人願意重新接納回到社區的話，大概有三、四十位這樣子，對，那這在慢性的療養的病人來講的話，其實成效算是不錯的這樣子，(以兩千五百人的比例)，(這樣算)，對，以我們醫院的特性來講，因為這些當初都是家人放棄，可能也沒有指望說，他有一天能夠回到家裡這樣，對，經過我們這樣復健以後，其實慢慢地家人才覺得，他怎麼能夠進步到這麼多，回復到正常這樣子



陳冠仁是玉里榮民醫院的照服員，專門照顧精神障礙老人的生活起居。他因為在當兵時被不當管教患有躁鬱症，在西部的醫院一直沒有辦法控制病情，１２年前，家人把他送到玉里榮民醫院治療。

[玉里榮民醫院
照服員 陳冠仁]
我進進出出(醫院)很多次了，本來就病識感不好，就想說，我吃藥吃一陣子，我覺得自己穩定了，就開始自己當醫生了，久病成良醫，這樣就糟了，那就每次醫院就進進出出很多次這樣，到後來，我媽就跟我說，她說，不然玉里有一個很好的醫院，很好，環境也很好。

在玉里榮民醫院這裡，陳冠仁接受一系列的治療，去年底他已經痊癒出院。

[玉里榮民醫院
照服員 陳冠仁]
我遵循在這的玉里模式之下，我服藥，吃那個藥有比較穩定，工作也做得好，抗壓性也可以提高這樣子。

原本陳冠仁想回到關西老家，卻覺得那裡的生活已經離自己好遠，抱著感恩的心，他決定留在醫院投入照服員的工作。

[玉里榮民醫院
照服員 陳冠仁]
本來是想說，一個回饋回來，我們來照顧他們。我本來就是精神病(者)，我現在就來照顧這，這一個區塊的人，我比較了解，我們會知道，這些病人他有什麼症狀。我會繼續做下去，我們說，我的動力就是，我本身是過來人，這個是我一個最基本的，讓我了解說，我是怎麼走過來的

玉里榮民醫院，實行２３年的精神障礙者社區復健，在國際醫學上頗具知名，被稱作「玉里模式」。而玉里模式能夠成功、同時持續，除了有像陳冠仁、曾子耘這樣，以過來人回饋服務的工作人員，和專業的醫療團隊之外，更因為玉里鎮民的友善接納和包容，才得以讓學員有完整的復健環境。對很多學員來說，玉里已經是他們的第二故鄉。

採訪/撰稿 羅弘昇
攝影/剪輯 羅應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