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據時代,糖業是台灣最大宗的產業,糖產量曾居全國之冠的雲林虎尾,更有「糖都」之稱,每年十二月到隔年三月產糖季時,虎尾便可見五分車載著甘蔗進進出出,糖廠的煙囪也不停冒著白煙,整個鎮上都聞得到淡淡的甜味,在50、60年代,全台幾乎可見這樣的景象,如今卻僅剩雲林虎尾與台南善化的糖廠仍在製糖。隨著國際糖價高漲,台灣也開始重新思考是否該增加自產糖,以穩定糖價。車水馬龍的虎尾鎮街上,一座古色古香的日式建築矗立在旁,一個不修邊幅的畫家,正拿著鉛筆畫著火車圖像。

[鐵道藝術家
何翼明]
因為現在全台的糖廠都關了,虎尾這間糖廠是全東南亞還有在做糖,火車還有在跑的,這種文化資產,是我們後代子孫,比較年輕的人不了解的,希望它可以保存下來,讓我們大家,年輕人、小孩知道怎樣收糖,以前的運作是怎樣。

這座「虎尾驛」,早期是雲林虎尾糖廠設立的火車站,是虎尾到北港、斗六等地,重要的運輸往來中心,在這行駛的,也不是一般熟知的台鐵縱貫火車,而是載運甘蔗為主,俗稱五分車的窄軌火車。

[鐵道藝術家
何翼明]
以前日治時代叫做閒置鐵道特許條例,就是載用條例,讓沒有製糖,沒有載糖閒置時就載客人,以前巴士沒有這麼發達,全都坐五分車,比較便宜,所以糖廠的鐵路帶動整個城鄉連結

<以前也有載客,(現在有沒有載客),現在沒有以前有,小時候就坐過了,(小時候就坐這車),斗六糖廠到斗六,斗六火車站>

台糖虎尾廠鐵道,是目前全東南亞地區,僅存仍載運甘蔗原料的鐵道,而奔馳於雲嘉南平原的蒸汽火車頭,也早已換成德製的柴油動力

<(這個車頭有多少年了),(車頭多少年了),69年買的>
<有沒有,這邊坡度太大了>

年已半百的火車頭動力早已不敷使用,即便是平緩的斜坡,也要靠老師傅的技術,才能緩慢駛過,在時間及成本的考量下,現在虎尾糖廠的原料及產品運輸,超過半數已改為公路運輸,五分車道還能維持多久,是未知數。

[鐵道藝術家
何翼明]
不過這幾年自用車這麼多,這火車也跑很慢,所以沒有經營的效益,所以糖廠就不怎麼管了

隨著鳴笛示警聲,小火車穿過田野、街區,回到虎尾糖廠,一車車的甘蔗,倒進溝槽裡,但甘蔗卻是有長有短,參差不齊。

[台糖虎尾廠工業工程股
股長 郭達用]
像這個短短的,就是機械採收的,另外一種是很長的,就人工採收的,現在人工採收的部分不多了。人工採收就是因為(一些)畸零地,或者是一些民間的,民間的地,因為大型機器不好進去的時候,就用人工採收

隨著機械化,蔗園裡早已少見蔗農揮汗採收甘蔗的景象,大多是猶如巨獸的甘蔗採收機,快速的捲入甘蔗,切短後,再送到隨側在旁的卡車中。

<(你回頭一直看是看什麼),看(卡車)裝得有沒有準,因為要裝甘蔗,(就是說兩個人要配合好),要不然沒裝準,掉在地上是不行的>

也由於機械收割,讓採收甘蔗,早已不需要太多的人力。

[甘蔗收割工人
許樹]
用人力收割很慢,要一根一根砍,一天砍不了多少,五個人來講,一天收割不到幾分地,現在這個機械,一次一行,一次一行,一天可以收割兩、三甲地,加快很多了。

這一截截的甘蔗,為防止甜度降低,在24小時內必須送進細裂機撕裂、壓榨機多重壓榨出汁,經過沉澱、過濾蒸發形成濃稠的糖漿,爾後,在結晶罐裡慢慢形成結晶,砂糖也漸漸成型。

[台糖虎尾廠工業工程股
股長 郭達用]
結晶就像養小孩子一樣,看養得有沒有很均勻,有沒有白白胖胖的。一罐糖煮個三小時以上,慢慢把糖養得漂亮,消費者一拿到糖的話一看說這個糖漂亮。

「養」好的糖,再以分蜜機用離心力分離蜜和糖,包裝後便可以送到市場販售。台灣早期許多家庭,便依靠這顆顆金黃的砂糖養家活口。

[台糖虎尾糖廠原料課
督導 沈仲鈞]
原料(甘蔗來源)就是分成自營農場和約耕甘蔗,所謂約耕甘蔗就是有契約行為的,契約行為就是一般百姓,他種甘蔗交給台糖公司壓榨。

[花蓮縣光復鄉蔗工
楊秀美]
因為我出生,我爸爸就已經開始犁田,牽牛犁甘蔗園,把我們養大,我在這邊讀書畢業後,我也是做會社工,會社工作做到我嫁老公,我老公也在這邊工作,我老公當時就駕駛一台鐵牛車,種甘蔗要載甘蔗苗。

像是花蓮光復,雲林虎尾等聚落,原本都是荒蕪之地,因為日治時期設立了糖廠而繁榮,甚至讓光復有小上海之稱,而虎尾則有小台北之稱。

[鐵道藝術家
何翼明]
以前虎尾叫做五間厝,五間厝就是說沒有什麼房子,日本製糖來這邊蓋工廠,因為這虎尾溪這條河流水很好,以前就抽河水來做糖,因為在這做糖,有田好耕種,就有人來住,耕種(收成後)繳糖就有錢,有錢虎尾就有商業的發展。

[花蓮糖廠員工
楊孟瑤]
在光復這個地方,因為有這個糖廠的關係,我們光復,其實那時候在整個花蓮縣來講,算是一個很大的鄉鎮,這邊有一點點像,以前這裡附近可以差不多可以稱作,有一點像小上海那樣的稱呼了。

自1900年,在日本殖民政府的扶植下,製糖成為台灣最大的工業,不但引進國外優良品種的甘蔗,獎勵日本財團來台投資,甚至以法令強制收購農民種植的甘蔗,二戰後,國民政府不但接管了日本留下的甘蔗農場、製糖技術、機具外,更沿用日本政府的製糖政策,也為台灣帶來可觀的外匯。

[台糖虎尾糖廠原料課
督導 沈仲鈞]
以前早期台灣 產業剛開始發展的時候,就是台糖的奇蹟,經濟奇蹟,就是NGO310就是最輝煌,我們的外匯存底最多就是靠砂糖,我們台糖公司的砂糖是NGO310品種去產生的,之後因為病變發生之後,就有一段時間就沉默了。

[台糖虎尾廠文資組
管理師 陳曉麟]
當初那個時候一直到民國50年代之前,我們台灣的外匯都是百分之七十以上,都是靠糖,民國64年的時候,這一年是漲到最高,但是也從這一年之後,國際糖價就一直跌,跌到最後就是我剛所說的,就是虧本,虧到最後糖廠就一直關。

由於外銷為主的製糖政策,台灣便需要加入國際糖期貨市場,也因此,國內糖價格也隨著國際市場起伏,但由於巴西、印度等糖主要出口國的競爭,使得台灣糖也沒了競爭力。

[台糖虎尾廠文資組
管理師 陳曉麟]
一個糖廠的設立,它成本的高低就攸關於它,原料的量和運輸的成本還有製造,這些都有一個關連,為什麼國外製糖成本低,我就舉個例子就好比說,像巴西他們在製糖,光是製糖,他要灑農藥,他們可以靠飛機,飛到天空去灑,那我們台灣不行,我們台灣如果說要飛機去灑農藥的話一定,一定周邊的人都會出來抗議,所以說,那自然用人的成本就比較高

台灣的糖政策也因此大轉彎,從外銷國變成進口國,每年台灣所需約55萬噸的用糖,有近九成依靠進口,分布在台灣各地的糖廠紛紛關閉,僅剩雲林虎尾和台南善化仍繼續運轉,每年生產約5萬噸的糖,而許多曾經依靠糖廠過活的蔗農等,也幾乎沒了工作。

[花蓮大和蔗工的厝發展協會
理事長 蔡岳維]
我們常在講說,會社工是甘蔗命,他跟甘蔗一樣,被榨完之後人家就丟了,所以在2002年,台糖一個不預警的說,我們不種甘蔗了,你們這些工人我們不要了。

但受到印度乾旱,巴西、澳洲水患,甚至甘蔗轉做生質能源的排擠下,全球供糖短缺,國際糖價節節攀升,甚至飆漲到30年來新高,為穩定國內糖價,政府開始打算鼓勵農民恢復種植甘蔗,增加糖的自給率。

[行政院農委會
副主委 黃有才]
請經濟部和台糖,加上我們農委會來積極評估,恢復這個製糖甘蔗的生產。

然而甘蔗自栽種到成熟,需要18個月的時間,而台灣的休耕政策,讓許多農地荒廢已久,要重新翻耕,勢必需要更多時間。

<現在糧食不夠、漲價才在忙,忙什麼來不及了,那些田都不能耕作,有些田根本都不能耕作了,你現在重新耕作反而浪費錢。>

而現行農民不用耕作,一公頃一年仍可領9萬元的休耕補助,農委會即便多補助4萬8,來鼓勵農民種甘蔗,也未必符合成本,誘因不高下成效有限。

[台南善化蔗農
蘇先生]
甘蔗要列入轉作計畫,不然你一分地,一樣要補助9千元,這樣才夠成本不然不划算。

[台糖虎尾糖廠原料課
督導 沈仲鈞]
差不多20、30年前,我們虎尾廠它的民間的數量大約有55%,我們自營大概有45%而已,所以我們還是,以前是大部分仰賴蔗農數量比較多,那現在因為就是時代的變遷,土地就是比較少人種,就一直減少,大概目前我們產量,可以說差不多有80%是我們自營農場的,蔗農就比較少了。

除了製糖原料有限外,由於甘蔗的特性,每年只有4個月左右可以採收製糖,而台灣目前的製糖設施,最少也已運作了一甲子的歲月,而虎尾、善化兩廠當年設計的日壓榨量,最多3千3百噸,短期之內要增加產量,可以說非常艱鉅。

[台糖虎尾糖廠原料課
督導 沈仲鈞]
它的品種有關係到它的早熟、特早熟,還有中熟、還有晚熟,所以我們在製糖期有這4、5個月之內,當然是要從特早熟開始採收,還沒有成熟的就放它慢慢成熟,然後再4、5個月,差不多大概在,120到150天製糖期之內,就把所有甘蔗採收完成。

<聲音來源>
[台糖公司副總
江銘宏]
兩個糖廠的壓榨量、壓榨能力的話,畢竟還是有限的,到底是不是能夠增加這個壓榨量等等,這些我們本身糖廠的機器等等,都還要做一些考量

曾經全台飄香的甜蜜,運行城鄉間的五分車,隨著製糖政策改變而消失,在全球糧荒下,這個攸關民生,卻曾被視為夕陽工業的製糖產業,勢必重新崛起,但我們準備好,正視它了嗎。

採訪/撰稿 陳君明
攝影/剪輯 徐偉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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