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你家淹水了沒?」,每逢豪大雨過後,這句話幾乎成了高雄美濃鄉親的問候語,也看出美濃老百姓對水患的無奈。前年的七一二水災,美濃在兩天之內,淹了六次,今年八月十三日,美濃又爆發五十年來最嚴重的水患,到底是什麼原因,讓微笑之鄉美濃的好山好水變了樣?投入鉅資的美濃溪整治工程,又出了什麼問題?記者宋宇娥、吳湘屏、曾宏智帶你走進美濃,近距離觀察。颱風引進強大西南氣流,連日的大雨,嘩啦嘩啦在美濃下個不停。

看著河川的溪水越漲越高,「經驗豐富」的美濃人心裡有數,直覺判斷「又要淹水了」,只是任誰也沒想到,這次八一三大淹水竟會是美濃鎮五十年來最嚴重的一次水災。

主要聯外道路路基被掏空,坍塌了幾近一半,讓人看得心驚膽跳。

[美濃鎮民](96.8.14)
我看的情形就是一下子瞬間 早上八點多 就坍方,瞬間就坍方 瞬間移位 沒什麼聲音

街上店家、民宅滿地泥巴,東倒西歪的家具,滿目瘡痍,彷彿是戰後廢墟。

[美濃店家
劉李義妹]
我們大家站在這邊站不得喔 還站到(櫃子)上面去,一直叫消防隊來救喔 是喔,喔 淹到像我這麼高喔

說到八一三美濃大淹水那天,老婆婆餘悸猶存。美濃這間兼賣雜貨的冰果室,被惡水侵襲後,店面凌亂不堪,地上滿是泥濘,生財工具大冰箱,好幾台被水浸到報廢,而冰箱裡頭的熱銷冬瓜茶,還全被大水沖走。

<這是放冬瓜茶的冰箱,放滿的(都沒了喔),沒了 都被沖走了,都漂走了>

逃過被大水沖走命運的寶特瓶飲料,也沒好到那,瓶身全沾滿了泥漿,後續繁雜的清理工作,叫人煩惱。

<這邊的洗過了 這底下洗過了 這洗過了 這邊還沒洗過,這個洗過 這還沒洗過 你看還這麼多泥漿(洗了三天還沒洗完喔),再加一禮拜都還洗不完喔,唉唷 洗得我腰酸背痛喔>

每次淹水就損失慘重的他們,不是沒有預防措施,只是再完備的防水裝置,還是趕不及變化

[美濃店家
張利瑋]
上次到這邊 兩次都到這邊(防水裝置)想說加了一倍應該夠了,沒想到這次水淹到這邊 料想不到的 你(防水裝置)再加高也一樣,這次加到這樣 水就淹更高 我們料想不到的啊 老天爺要捉弄我們 也沒辦法啊 之前水到這樣 這次加一倍多啊 你想得到嗎 想不到啊

就怕又遇到意想不到的雨天,家家戶戶趁著太陽露臉,趕緊把清洗過的衣物、家具,通通拿出來曝曬,一整條街活像是個大晒衣場,來到美濃藍衫店,店門口還曬著一捆捆濕濕的線,九十幾歲的藍衫老師父謝景來說,這是他看過美濃淹水最嚴重的一次。

[美濃藍衫師父 
謝景來]
(以前淹水)差不多到這麼高 房子墊高五吋 一樣還是淹這麼高,這次水更大 山崩那次44年(46年) 水還沒這次這麼滿,這次泥漿都淹進來了

<這次水到這,痕跡還在這,(到這邊?)對,到這邊>

淹過太多次水,藍衫老師父的媳婦鍾鳳嬌,自己還歸納出一套「淹水經驗法則」。
[美濃鎮民
鍾鳳嬌]
反正我們就看河川的水 看了不太對勁 我們就要準備啊,喔 水上漲的很快唷 一下子(一看到河川水起來 就要趕快收東西了),對啊 對啊 就要收東西了 反正就是要預防著就對了

<搬出來洗 全部都是泥 政府再不幫忙 也沒辦法了>

大水肆虐,神明也一樣受難,虔誠的信徒在天后宮忙進忙出,收拾清理著,廟前廣場晾著媽祖的神轎,浸濕的香、金紙也擺在桌上晾乾。

[美濃鎮民]
這個櫥子上面全部都是金紙、香 這裡面全部是金紙、香,被水沖到 東一個 西一個 連櫥子都沖到中間去了

[美濃鎮民
吳世博]
每年這裡一定有(淹水的)份,這條就是(美農地勢)第二低,所以說每年(神像)都要洗澡啊

家就住在天后宮旁邊的信徒吳伯伯,苦笑著打趣說,這裡的神像是全台灣最乾淨的,卻也說出他們年復一年遭逢淹水惡夢的無奈。

[美濃鎮民
吳世博]
每年都淹水 也不是辦法 就希望政府盡量讓我們美濃,不要再有水災的問題了 一年比一年嚴重 財產那有那麼多,農人 鄉下人哪有這麼會賺錢買家具呢 像我家 三四間房間,一年就要丟掉三張床 哪有這麼會賺 賺的錢都不夠喔,吃都不夠囉 還要買這些

大水漫進農田,看天吃飯的農民也是苦哈哈,木瓜樹幼苗禁不住大水浸泡,枝葉枯黃萎靡。

<像你看 這個就是泡水泡太多 下雨下到都爛掉了 這個根都爛掉了>

好不容易結出碩大飽滿的木瓜,等著送到消費者的手中,下不停的雨卻讓農民的豐收夢破滅。

<(木瓜)爛成這樣 沒用了 全都是蟲>

不只木瓜生長受到影響,種植在水中的野蓮,一樣不能倖免於難。

[美濃農民
林煥生]
我們這邊影響很大 因為我們這邊剛好溪水下來 被樹枝擋到,水滿出來 淹到野蓮田 淹過來的水挾帶泥沙很髒,有泥沙黏在野蓮上面會爛掉

好運的農民,還能夠搶收野蓮,部分地勢低的野蓮田,在大水消退過後,只剩下混濁的泥水,完全看不到野蓮的蹤跡。

[美濃農民
林煥生]
(有人的)就是被水淹到 野蓮爛掉 變成爛光光 就沒了,要重新種過了 那個損失很大 因為野蓮從種下去 成本就花了,施肥 蒔田 什麼都做了 變成損失很大

八月十三日這天美濃鎮幾乎都泡在水裡,究竟為什麼會淹的這麼慘?「三洽水」匯流處,河道狹窄成瓶頸,導致大水宣洩不及,幾乎是大家都知道的原因。

[美濃鎮長
羅建德]
這次的水災是我們五十年來最嚴重的水災,使得我們美濃的鬧區全部瀰濃里都泡水 大雨 三洽水那邊,有美濃溪 竹仔門排水 中正湖排水 到最後匯成一條 就是三洽水,媽祖廟那邊 所以那邊出水口有堵住 所以水流不下去

[水利署七河局
代局長 張良平]
中正湖排水和竹子門排水和美濃溪匯合的地方,下游一點三公里不夠寬 我們一直整治到下游的 都市計劃區一點三公里外 這一段一點三公里沒有整治的話 它的段面過小,所有水到這邊就阻止在這邊了

而這一點三公里的整治河段,卻因為私人土地徵收問題,一直遲遲無解,也讓整治工程牛步化。

[美濃鎮長
羅建德]
水利署長也有同意12月先發包 主要是同意書要先取得,如果沒有 也沒辦法施工 呼籲我們鄉親協助 在協調的時候,同意書能夠先繳 遲些中央再來補助

[水利署七河局
代局長 張良平]
因為很急 我們希望明年私有地能夠先行同意我們施工,我們徵收照辦 先行同意我們施工的話 我們把河寬打開 讓它暢流

事實上,水利署採用「堤防式河川整治」來改善美濃溪水患問題,實際效果,卻也備受質疑。

[美濃鎮民]
沒整治還不會淹水淹這麼嚴重 第七河川局一整治就一直淹水

[美濃愛鄉協進會
前總幹事 溫仲良]
美濃溪的下游已經做堤防做好了 堤防做的很高 差不多有十米高,你堤防做好了 把所有的水趕到堤防裡頭 水要宣洩出去 沒有洪氾平原了,所以水位就在堤防裡面升高 美濃的出水口離庄頭 地面高低差,差差不多五到七米 你只要出水口那邊水位升高五到七米的話,庄頭這邊就淹水了

政府花大錢,作治水工程,築起一段又一段高高的堤防,但水卻越漲越高,這樣的整治工程是不是有效,飽受淹水之苦的美濃人沒有本錢再當白老鼠,廟前祈求風調雨順的紅燈籠高高掛著,懸著的卻也是美濃老百姓心中長期難以實現的小小願望。

採訪/撰稿 宋宇娥
攝影/剪輯 吳湘屏 曾宏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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