客家新聞雜誌HAKKAWEEKLY

人口僅１１萬的台東市，每逢週六週日便有兩場有機農夫市集，不多的攤位卻集結著來自台東各地的有機作物，讓台東市民得以就近採買新鮮的有機蔬果，主要推動有機農夫市集的台東大學，更誓言要讓整個台東縣成為有機縣，但有機縣的夢想有何困難？面對農業人口老化，人才斷層，又該如何是好？順著崎嶇濕滑的小山路，李清亮撐著木桿，小心翼翼地攀爬，穿過雜亂的樹林，卻別有洞天，一大片滿是雜草的山坡，夾雜著翠綠的高麗菜、芹菜等。



這一分多的山田，是李清亮種植有機蔬菜的祕密基地之一，由於只有兩夫妻耕種，有機蔬菜園又四散在台東都蘭山上，無法就近看顧，為防止遭人偷採，因此周圍都仍保持濃密的樹林，也造就了天然的隔離帶。

[有機農民
李清亮]
不用施肥，不用噴農藥，就有菜好摘，我做得也是很高興。就要在這山裡面才種得起來。

１２歲便隨著家人，從苗栗搬到台東打拚的李清亮，１９年前，為了休養身體，轉而接觸有機農法，在山區種植蔬菜，不用化肥、不噴農藥，也慢慢找回健康。

[有機農民
李清亮]
因為身體不好，不好就來做這，那時候，那時候說到有機是比較少人知道，那時候名稱就是叫，自然農法，那時候說自然農法人家比較知道，那時候我就做這個，慢慢地，吃這沒農藥、沒化學的那些青菜這樣，慢慢地身體就健康了就做到現在這樣。

如今，李清亮除了種了２０公頃的苦茶樹、梅子、李子，還有５分地的蔬菜園，平常每週五，兩夫妻便把山上蔬菜採摘後，由女婿送下山，準備隔日販售。

[有機農民
李清亮]
這些菜就有機市集在賣，還有自己的簡餐店在用這樣，還有自己吃這樣。知道的人他會，自然每個星期他就會來我的農場拿菜這樣。

週日早上，許多人還在睡夢中，台東大學旁的人行道卻早已忙碌了起來，一台台轎車，載著一籃籃的蔬菜、水果擺放到桌面，就算蔬果還沒就定位，已經有兩三位客人很快地挑選他們要的，畢竟晚一點就沒菜好買了。



[消費者
彭秀榮]
固定過來買菜，一定，要早早來，要不然會被人家買光。(怎麼這麼快就會賣光)，我怎知道，很多人來買。

有些睡比較晚的消費者，怕來晚了，搶不到菜，更是早早電話預約，只見顧攤的農民，一手忙著整理攤上的蔬菜，還要邊為電話那頭的常客介紹今天有哪些蔬菜。


台東大學所主辦的有機農夫市集，在兩年前剛開辦時，根本看不到如今的搶購熱潮，農民辛苦栽種的有機農作物，不但無人聞問，甚至每一攤賣的東西都差不多。

[台東大學有機農夫市集
專案經理 楊春桂]
我們只有經營的第一天，第一次、第二次的時候就發現，問題不對，因為那時候，剛開始的時候沒有客源，那變得說，所有東西就會有滯銷，因為台東都是以果樹為主，這些農民他們銷售比較少蔬菜類，所以其實在第一年的時候，大部分都是每個都(是)水果。

為了因應消費者的需求，開始有農民在自家的果園旁，種植當令蔬菜，嘗試種植以往未曾種植過的作物。

[台東大學有機農夫市集
專案經理 楊春桂]
他們就多嘗試開始種一些東西，比如他本來沒有種過馬鈴薯，他也開始種，就像你今天看到的黃金果，他也是後來他又嘗試地去栽種，所以他們就開始朝向，這樣多角化的產品去發想。

[台東縣有機農業發展會
理事長 陳麗雪]
我們就請我們農民去分開他們種的蔬菜，屬於說，有的人種番茄，有的人種大白菜，有人種大蘿蔔，就是分開，讓消費者(選購)說，不要每一個人種相同的。

然而，攤子上可賣的蔬果種類變多了，卻也讓農民需要花費更多的心力，畢竟每種農作物的生長環境、管理都不同。

[有機農民
林木泉]
越多越難管理，每樣農作物都有它的特性在，包括它的施肥、包括它的水分，但是我們會這麼走，主要它的重點，是講究均衡，還有生物防治法。

但自９４年開始，以秀明自然農法耕種的王旭朗，卻認為在同一塊田上種植多種作物，讓他時時都可以享受收成的快樂，週週也都有農產品好販售。

[有機農民
王旭朗]
而且這樣常常的收可以，收成是很快樂的，雖然種的時候會，會覺得滿累，可是你常常有得收你不是那個快樂一直，一直常常提供，土地就一直提供你快樂。

像王旭朗所耕種的果園，除了釋迦、百香果、樹豆外，近來也種了少見的黃金果，而果樹下，更種了芋頭、蘿蔔、生薑等，王旭朗認為，多樣化的種植，讓這塊土地也有多樣的生態。

[有機農民
王旭朗]
我們多樣化的耕種之後呢，一種植物會對應一種，會有一種氣味，會吸引一種昆蟲，所以如果我這個田區，包括那些樹等等，有３０種植物好了，那可能它就有３０幾種的昆蟲，在我這個土地生活。

為了提供昆蟲好的生長環境，王旭朗更刻意維持著田裡的雜草，不但能保持土地的濕潤，也讓蟲、鳥有個家。



而這些蟲鳥也是相生相剋，田間作物的害蟲多了剋星，王旭朗也就不用太擔心，作物會被蟲吃光光。



如今王旭朗甚至連有機肥也不添加，讓植物靠天然的力量來生長，他認為，小草和昆蟲便是最好的養分。

[有機農民
王旭朗]
那秀明或者有機的循環它是怎樣，它是順和節氣，(是)適合當地能夠種的，然後呢，它小草也接受，昆蟲也接受它，那這樣子就是說，小草生出來，昆蟲牠才有食物，牠才有家可以住，那這樣的過程它就是一直生，這樣的循環，所以叫生生不息。

一一解開套袋，看看枇杷成熟沒，再小心翼翼地剪下，這些都是萬中選一的有機枇杷。三年前，也加入有機行列的廖坤郎就認為，蟲吃剩再留給我們吃，更能夠吃得安心，也更懂得珍惜。

[有機酒莊農民
廖坤郎]
三年做下來，那今年的像一些病菌，已經都克服了，蟲，蟲也有一些天敵也都吃了，像這樣的，讓大自然吃一點，我們來收一點，吃得安心，因為它口感上就差滿多，像這次，今年在收的枇杷，消費者就滿喜歡的。

雖然產量少了許多，但大自然也會給予回饋，像廖坤郎準備拿來釀酒的有機枇杷，雖然個頭較小，甜度卻遠高於慣行農法所種的枇杷。

[有機酒莊農民
廖坤郎]
紅的速度不一定，有時候早，有時候晚，就是要成熟，已經十分熟才採下來，這樣口感才會好，一般我們在做有機，它的甜度會比一般的甜度會多了一、兩度，目前也有１２到１３度的枇杷。

在１０多位有機農夫的辛勤耕耘下，有了好品質，自然容易受到消費者的青睞，除了許多有機作物供應到全國的有機專賣店外，台東大學有機農夫市集的生意也是蒸蒸日上，甚至出現供不應求的情形。

[台東大學有機農夫市集
專案經理 楊春桂]
經營市集之後，其實你會發現很多的外面的企業，它們想要跟我們採購有機農市集的蔬果，那這時候我會發現說，我們現場供應量不足。

但這些有機農戶，往往是兩夫妻在經營的小農，能耕種生產的面積有限，也就很難再擴大產量。

[有機農民
王旭朗]
我們也不可能量變很多，到一定量之後，我們可能就極限了，這個時候如果有農夫要做，我說，他(如果)看到我們供不應求了，如果你想要做，我可以告訴你，看你願不願意照這樣的步驟做。

就在去年，台東縣政府也在台東縣農會超市旁，另設了一個週六有機農夫市集，更讓這些有機農疲於奔命，除了日常耕種外，根本無法顧全每週兩次的擺攤販售，因此，農民們也就只好擇一或找人幫忙了。

[有機農民
李清亮]
台東兩場這樣，就人手沒這麼多，你說多一場就要多一、兩人來賣，沒有這麼多人啦。

[有機農民
曾紹鈞]
因為池上的負責人他很忙，(所以)叫我，我住在台東(市)，所以剛好 (就)叫我幫忙。

由於有機種植依靠的就是人工，為了減輕勞動，有些農民也找尋工人幫忙，像大面積種植有機茶的陳麗雪，便找了一群工人幫忙除草、採茶等田間管理工作，如今她卻憂心忡忡，１０年後，將面臨找不到願意下田的工人。

[台東縣有機農業發展會
理事長 陳麗雪]
人口老化，現在都是老人家比較多，這個也是我們會，我們擔心以後沒人採茶了，年紀也越來越大，然後年輕人又(不願意)回鄉，也是蠻擔心的。

既然幫農的人力難尋，就只好轉而改變現有慣行農法的農民，吸引他們加入有機行列，但事實上卻困難重重，尤其農民年紀較大，觀念不易改變。

[台東縣有機農業發展會
理事長 陳麗雪]
他們的想法，我年紀這麼大了，我不需要去轉型，不需要再去做有的沒有的，或是說我就，有現成可以收就好了。

[台東大學理工學院
院長 劉炯錫]
當你的這個農夫，目前就業的農夫，年齡有一點大，你要叫他轉型，因為轉型有很多的學習，然後通路系統很多東西要改變，會比較困難，所以它的困難是，新的農友進來。

即便有人願意轉型有機栽種，更大的問題卻是，不施化肥、不噴農藥，就會有收成嗎？

[有機轉型期農民
鍾志偉]
我大概７、８歲的時候，我們就已經開始有農藥使用了，那你農藥真的是很方便，而且它的資訊很清楚，就是你使用的方法很簡單，那你這樣用過一、二十年之後，突然要你做有機，你會茫然不知所措，因為，你不知道怎麼去對抗這些病蟲害，你甚至不知道怎樣去提供所謂的養分。

也因此，台東大學舉辦了一系列的有機課程，教授有興趣的農民，甚至讓學生來協助農民，勘查農田環境填寫相關申請表格。

[有機轉型期農民
鍾志偉]
聯絡農業改良場，然後給我們開課，然後告訴我們一些比較天然防治的方式，甚至教我們去怎麼製作有機肥料，是這樣慢慢去摸索。

而這個協助的過程裡，年輕學子也有機會接觸到有機農業，進而產生興趣，如今甚至有學生打算畢業後也要從事有機農業。

[台東大學理工學院
院長 劉炯錫]
我們在這個有機農民市集這些工讀生，他們以前也是我們講說的宅男、宅女，只是因為我們生命科學系的要求他們一定要實習，所以他們選擇了，我們這個創新育成中心實習，那自然就要來這邊看這個有機健康樂活館，看這個有機農民市集，他們因為接觸這些農夫，到他田裡面去看，所以就會引起他動機、興趣。

[台東大學學生
陳致良]
就是從這邊接觸到發覺有機是個很好的東西，對啊，因為現在的農業很多是慣行農業，就是會噴灑農藥，對啊，對大地其實已經，就是會造成破壞，而且也會就是殘留毒素在人體。

台東大學更打算在下一學年度，在校內開辦有機農業學程，由農夫親自指導校內的學生，實際到農場實習耕種，當有機耕種人才足夠時，更要把有機市集擴展到各個鄉鎮，讓台東縣成為真正的有機縣。

採訪/撰稿 陳君明
攝影/剪輯 徐偉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