台南縣楠西鄉鹿陶洋的江家聚落,是全台最大的單姓聚落,立庄迄今已有二百八十五年的歷史,而以江家為主體的宋江陣更是赫赫有名,但大家所不知的,江家是由福建詔安縣井邊二都遷台,屬於客家人的一支血脈,這禮拜的「似客,是客」系列報導,要到南台灣這個庄頭,也讓大家欣賞鹿陶洋的宋江陣這個特殊的民俗技藝,並討究鹿陶洋人口外流的問題。
頭旗香點燃,鑼鼓鈸聲響起,只見頭旗手俐落的搖著頭旗,36位宋江陣成員努力的操練。
入內拜旗、雙釜和頭旗舞動,響炮在頭旗和雙斧的帶領下,大夥排列成車刀巷陸續穿過拜亭、公廳,在神明廳前列隊拜宋江爺,是謂拜旗,也是向宋江爺稟報,宋江陣即將開始。
[鹿田宋江陣
館東 江水河]
先批(才此)旗起來,後面就一樣,要進去香火桌那邊,開火拜旗,拜旗過後出來,然後就組陣下來,
祭拜儀式過後,大夥再度圍著禾埕繞圈,只見頭旗手在圈內出現,頭旗一揮,頭旗手彎腰伏身,三個大跨步便橫跨整個禾埕。
[鹿田宋江陣
館東 江水河]
組圓的陣式過後,就要批(才此)旗了,我們這批(才此)旗在那邊開始,三步就要滑步到這邊。
(批旗)是頭旗手主要負責的任務,可謂整個宋江陣的核心人物,每一個陣式每一個變化,都要聽從頭旗手的指揮。
[鹿田宋江陣
頭旗手 張煌坤]
代表一個陣式一個陣式結束,算一個段落的結束,再換另一個項目,換另一個陣頭出來就對了。
但也因為頭旗手在每個陣式變化之中都要批旗,體力耗損最大,因此整個宋江陣中,也唯有頭旗手有兩位在交替輪流。
[鹿田宋江陣
頭旗手 張煌坤]
一定要兩個人替換,如果沒有兩個人來交換,體力上不夠,因為我們這個不像是其他陣式的頭旗,我們的頭旗一定要一個項目就要批旗一次。
不用言語,在頭旗的揮舞後,眾人很有默契的隨著鑼鼓聲,開始變換陣形位置,只見場中有時是圓形的「開四門」。
有時眾人更分佔七個不同方位,串成七星陣。
跳七星 而排成蜈蚣陣時,眾人無論手持何種兵器,無不身體半蹲,就如陣形名一般,呈現蜈蚣百足行走。
[鹿田宋江陣
張明正]
主要拿這個盾牌的時候,手要翹不能直的,舉的盾牌要可以轉,手拿拖刀的時候,也要拿橫的不能拿直的,會難看。看個人有個人的動作,(蹲)越低就越扎實也越好看。
由於象徵36天罡之意,整個宋江陣需要36人共同操演,缺一不可,因此每一位成員幾乎都要學會其他種兵器或是走位,以便不時之需。
[鹿田宋江陣
江明風]
我是拿單刀的,第二支的,現在算是因為中間,有叫別人來頂換,現在變成頂替候補,人員如果欠一、兩位,我就去頂替。
人員不夠便無法演練,是許多傳統民俗技藝所遇到的困難,由於台南縣楠西鄉是一個典型的農業鄉鎮,因此農閒之時也才有時間來練習宋江陣。
[鹿田宋江陣
張明正]
等芒果期過了以後,九月或十月才再開始訓練。
而現在大部分的成員不一定住在鹿陶洋,也因此現在更只能一個月練習一次,每個月農曆16日晚上,江家古厝前的禾埕,才能聽到眾人的吆喝聲。
[鹿田宋江陣
頭旗手 張煌坤]
平常就固定農曆16日,固定每個月16日一定有,到農忙的時候會休息。
其實現在台南縣楠西鄉的鹿陶洋宋江陣是在近十年,才開始重新操演的,過去一百多年來因為環境的變遷,宋江陣便曾陸續停止操練過。
[鹿田宋江陣
館東 江水河]
那時日本人來的時候,以前就是十個人就不能結黨了,不能有武器,就全部拿去現在派出所後面有一個井,都埋在那邊。
一次是因為日本殖民政府的政策,另一次卻是因為經濟生產結構變化所促成的。
[鹿田宋江陣
館東 江水河]
那時候就是景氣不好,大家要生活也困擾,那算是我有演最後的時候,就是停拳的原因,就是那時候景氣不好,要賺錢就是不(外出)去賺不行。
直到1996年,在地方耆老的合作下,江家古厝前的禾埕,架起了照明設備,而中斷近三十年的宋江鼓再次敲響,,在招回鄰近子弟後,不只再度跳起宋江陣,整個社區更是再次活絡起來。
[鹿田宋江陣
江明風]
有這個宋江陣以後,每個月16日,他們都會來,招集就會來,有在家就會來,有聚在一起,感情當然會好。
雖然停了好幾次,而能再度克服困難,尋回宋江陣,卻是與鹿陶洋的大家族,江家有很大的關連。
[鹿田宋江陣
館東 江水河]
那時候為了要組著個宋江陣,就要為了要保護這個村莊,那時候就我們的宋江爺田府元帥就起乩,祂就說山賊這麼多,沒弄這個宋江陣來保護這個庄頭不行。
與其他地方的宋江陣所不同的,更是當地人引以為傲的,便是此地的宋江陣,相傳是由田府元帥起乩傳授的。
[鹿田宋江陣
館東 江水河]
我們這五庄就東西煙、油車、下煙和大林,這邊江家古厝,因為禾埕比較廣可以練習,所以以這邊為中心點,田府元帥起乩就是,那時鼓聲響起,田府元帥馬上起乩來敎我們。
艷陽高照的早晨,不同以往的安靜,鹿陶洋江家古厝傳出陣陣吵雜聲,不論是已白髮蒼蒼,或是稚言稚語的小孩,江家人扶老攜幼,帶著一籃籃的祭品來到神明廳,農曆二月16日是田府元帥的聖誕,這可是每年江家的大事。
[鹿陶洋江家後代
江張招治]
沒拜心裡面怪怪的,不拜不行,生日要拜,
午後,江家古厝前的禾埕又開始忙碌了,小朋友溜著溜冰鞋好不快樂,而壯丁們,搬著一張張紅色方桌到禾埕擺放,婦人家擺放上一盤盤的菜飯、水果香燭,時至今日,「賞兵」儀式,更是江家宋江陣發展,留下來的必要儀式。
[鹿陶洋江家公司
主事 江基定]
因為田府元帥祂有兵將,賞兵就是賞給這個兵將,也是一種酬謝,也是酬謝田府元帥這個兵將。
[鹿陶洋江家後代
江新榜]
都要煮菜來拜,(準備什麼東西比較多),要煮菜、飯這些而已,如果比較功夫的就要準備牲禮。
鹿陶洋江家是楠西鄉鹿田村的五大庄之一,據傳1722年左右,江家開基祖江如南,自福建詔安縣井邊二都遷台,這支屬於客家人的血脈,便獨自在寧靜山區開墾。
[鹿陶洋江家公司
主事 江基定]
因為我們的祖先,從大陸來的時候,本來就是客家子弟,但是到台灣來以後,定居在這裡已經將近三百年,我們祖先來的時候和這邊的平埔族女孩子結婚,一直傳到我們現在已經將近三百年,所以我們都被福佬化了。
江家人不僅在此傳承著宋江陣,更建立了台灣最大單姓宗族聚落,近3.5公頃的江家古厝是包括拜亭、公廳、神明廳、祖祠廳四落三進,及左六右七共十三條護龍的傳統三合院,共136棟建築物中,目前居住著三十多戶人家。
[鹿陶洋江家公司
主事 江基定]
這間差不多一百多年了,是我們這邊最舊的,這就是最具代表性的建築,這個房子已經一百多年的歷史,經過好幾次的地震還是保存的,沒有毀損掉。
無論是泥磚屋、竹編屋、紅磚屋或是洗石子屋,這些都是現今組成江家古厝的一份子,甚至有些房子還畫著日幣鈔票。
<它的房屋的建築非常有特色,它上面這個彩繪,都非常的特殊,當時能夠有這種房子,實在是很少,(所以這裡的人都開玩笑說員外屋),就是我們這邊的大富豪,就是我們現在講的大富豪。>
這個聚落雖然擁有著不同時代的建材,卻維持著相仿的建築風貌,可以說是近百年來建築歷史的一個縮影,這些卻都是江家祖訓所促成的。
[鹿陶洋江家公司
主事 江基定]
因為江家古厝這個地方,就是我們的祖先很早就有規定,也就是說蓋的這個房子一定要照我們祖先規定的,就是不能超過我們中間這個神明廳的高度,所以都是保持一貫房子的蓋法,所以非常的整齊。
<爸爸,我要買這個>
因為江家古厝的特殊性,近十多年來,此地也陸續有觀光人潮,有些人開始在門口擺上小攤子,賣一些土產。
[鹿陶洋江家後代
江鄭碧霞]
我們這邊開始有人來參觀,我就開始賣東西了,應該賣有十年以上了,我是沒有記那時開始,很久了就對了,反正就老人工加減賣,也不能做什麼。
而這些人潮也為江家帶來不同的生氣與熱鬧。
[鹿田社區發展協會
志工隊長 李純玲]
因為觀光客會帶一些知識來,一些常識來和阿婆聊天,講這是一個好地方,來這邊大家心情也很好。
有好也有壞,觀光客卻也為寧靜的江家古厝帶來吵雜與紛亂,甚至有些古物會不翼而飛。
[鹿陶洋江家後代
江鄭碧霞]
有一次我們這邊下面有一尊虎爺公,不知道給誰抱走,我們又再去做一個新的。
因為觀光而失去原有的文化元素,這是大家都不願看到的事,古厝被破壞了,就再難有第二個古厝了。
非例假日的江家,沒了觀光客顯得如此寧靜,三三兩兩的老人家坐在門口聊天,在笑聲中講著這裡發生的故事。
到了夜晚,電燈一開,鑼鼓一打,眾人齊聚在此,跳著、舞著,鹿陶洋的故事也將在這「武動」中繼續發生著。
採訪/撰稿 陳君明
攝影/剪輯 洪炎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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