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色的頭髮、白色的皮膚,再加上淡藍色的眼珠,明明是東方人,卻有張像白種人的臉孔,這是因為他們有白化症。
今年18歲的鄭文全,在成長的過程中,就曾經因為特殊的外表,受到不公平的對待。
[鄭文全]
(因為這樣子帶來困擾嗎),就是每次出去的時候,看到別人用異樣的眼光看我,然後會覺得怪怪的。

[鄭文全的爸爸
鄭榮]
像我的小孩子,現在看電腦、看電視、玩電腦,他都很OK,也考到了駕照,考到了重型機車的駕照。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他未來的方向在哪裡,我很茫然,所以他愈長大我愈擔憂,不知道怎麼去安排他未來的出路。

國內估計約有2千人罹患這種疾病。白化症是一種黑色素生長過程有缺陷的先天性遺傳疾病,患者的眼睛畏光,皮膚容易曬傷,很難在陽光下活動,他們又叫作「月亮的孩子」。

在高中念餐飲科的鄭文全,已經三年級了,馬上就要面臨就業的問題。因為讀的是夜間部,白天想打工,打發時間,但是從高一開始找工作就四處碰壁,飽受挫折的他於是漸漸封閉自己。爸爸看了既心疼又著急,卻不知道該怎麼幫他的忙。
[鄭文全的爸爸
鄭榮]
所以我們面臨到說,這個小孩子將來是要當乞丐,還是要社會上的救援?但是我們做人的家長,我們不希望他是跟社會乞討,而是他自己能夠有謀生的能力,能夠自己獨立的站起來。

[鄭文全]
我只想說如果有一份工作,是可以穩定下來,然後平凡的日子吧,過那種平凡的日子,像人,對啊。

想要跟一般人一樣過平凡的日子,對鄭文全來說,並不簡單。不是求職碰壁、就是遭受異樣眼光,這幾乎是所有白化症患者共同的人生經驗。
一群有著相同經驗的白化症病友,成立了中華民國白化症關懷協會,希望可以幫助其他白化症病友,提供就醫、就學、就業的資訊,更要讓社會大眾對白化症能有正確的認知,進而爭取平等的待遇。

[白化症者關懷協會
理事長 戴耀賽]
我們在這一年當中,提供了一些聯誼活動,還有一些醫療講座,還有如何教育我們的孩子的講座,還有提供家長的諮詢服務。

[馬偕醫院小兒遺傳科
主任 林炫沛]
在過去這幾年,白化症者非常的團結合作,他們現在已經有一個自己的家,自己的團體,就是中華民國白化症者關懷協會。透過協會的努力運作,以及跟醫學界跟社會大眾互相之間的努力,我們把眾人的力量集合起來,我們現在努力的幫他們爭取,社會大眾對他們的了解,以及政府相關機關,以及我們很多的企業單位,對他們的疾病跟身體的狀況的了解,給他們即時的需要的協助。

今年一月,協會已成立一週年了,大家又聚在一起、熱情的打招呼,打聽彼此的近況,像個大家庭一樣。其中一位會員陳月霞,因為積極幫助其他病友,獲得協會頒獎表揚。陳月霞的兩個小孩也是白化症患者,一路走來、吃了不少苦,深刻體會患者跟家屬的處境。

[陳月霞]
高中他去報到的時候,教官看到他時就叫他說,你開學時要把頭髮染回黑色的,弟弟回來就會跟我說,他說媽媽你開學那天陪我去跟老師說,我說好啊,不然他也不敢去啊。

[陳月霞的女兒
周依潔]
其實那時候還蠻怨天尤人的,就會自己問自己說為什麼跟別人不一樣,就會覺得好像,我不知道怎麼講耶,就是感覺有點不舒服,就會很不愉快,那時候會蠻怨天尤人的。

陳月霞的一對兒女,外觀和常人沒有明顯的差異,因此常被誤認為染了頭髮。因為他們是屬於第三型的白化症,只有身體毛髮是呈現金黃色。
白化症依基因型態的不同可分為三型,第一型最為嚴重,皮膚與毛髮極為白皙,眼珠呈紅色,且會有懼光與眼球震顫的現象;第二型的患者,皮膚及毛髮白化的現象不像第一型這麼明顯,通常為淺黃到金黃色,眼珠為藍色或淺褐色,也有視力障礙的問題;第三型在膚色與毛髮則是淺棕或紅棕色,視覺障礙通常不嚴重,目前其基因病因尚不清楚。
陳月霞的兒女雖然症狀屬於最輕微的,但在成長過程中,仍遭遇許多不公平的對待,陳月霞甚至因此得了憂鬱症。

[陳月霞]
因為女兒很乖啊,她在外面受傷,她回來也怕我們做父母的會擔心,所以她也不敢說。不過我們在事後聽老師說的時候,我們更心痛說,這個小孩怎麼會這麼乖,這麼懂事,會心疼不捨,她自己會默默承受。

女兒周依潔遇到挫折,總是自己默默承受,這讓陳月霞心疼。(稍停)後來女兒參加學校社團,才開始敞開心房,願意接納自己,走入人群,陳月霞也才稍微放寬心。

<現在已經沒什麼差了啦,因為現在我覺得不一樣反而是特點嘛 >

兒女的懂事,讓陳月霞很欣慰,也讓她決定走出家庭,進而去幫助更多需要協助的白化症病友。

[陳月霞]
我還有一個個案,那小孩念幼稚園,去學校念書也會被人欺負,那小朋友會欺負她,不跟她玩,躲她躲得遠遠的。

陳月霞希望有白化症病友的家庭,家長可以帶著小朋友參加協會,接受協會的醫療及就學的輔導,也能提供家長心理支持及教養諮詢。

<妹妹拿著雨傘從樓梯上走下來。(你為什麼要撐雨傘)因為我不能曬到太陽。>

<學校小朋友,幼稚園的小朋友會不會欺負她?就是不跟她玩。應該不會吧,會嗎。我是有聽說啦。都打她是嗎?不是打她啦,就是說其他的小朋友比較不跟她玩。不要跟她玩喔,是啊。>

手裡抱著小熊玩偶,面對鏡頭有些不自在的彭巧臻,今年五歲。因為父母離異,現在是給奶奶扶養。

[彭巧臻的奶奶
彭蔡惠貞]
他剛生出來也不知道,我說這樣是什麼情形,他是跟我講說白子這樣子啦,我們從來也沒聽過有這種啊。真的完全不能接受

<只有他們三個會跟我玩。只有三個會跟你玩喔,那其他的小朋友都不會跟你玩嗎?為什麼?因為他們都不喜歡我。>

白色的皮膚與頭髮,淺藍色的眼珠微微的顫動,屬於白化症第一型的彭小妹妹,看起來就像個美麗的塘瓷娃娃。天真無邪的她,和哥哥姐姐玩得很開心。只是離開家庭到了學校,因白化症引起的弱視,卻沒有得到妥善的照顧。

<小松初數尺,未有直生枝。 閒即旁邊立,看多長卻遲。>

[彭巧臻的奶奶
彭蔡惠貞]
她這個應該是讀一般的啦,因為她又不是啟智啊,她很聰明耶。(怎麼聰明)對啊。 (成績很好是不是,很愛念書是不是)她頭腦很好耶,你跟她講什麼,跟她講一次兩次她就記住了。她頭腦很好。

<(這樣的光線對你而言是還可以接受的嗎,就算你不戴帽子的話)可以啊,這種光線,屋子裡的光線其實像這種燈光,其實還算很溫和啦,還可以啦,不過就是自己習慣了,就這樣戴著,而且這樣也比較有型一點點。>

戴著棒球帽、看起來很有型的饒瑞軍,其實是因為眼睛怕光才戴帽子。現在的他有穩定的工作,做著自己喜歡的事,他可是付出比一般人更多的努力。

[饒瑞軍]
我不會忘記我爸爸曾經跟我說過的一句話,他曾經跟我說過就是說,像你這樣子如果不讀書的話,將來要做什麼?

30歲的饒瑞軍,其實找工作並不順利,原因就是在於他的外表。他說凡是要求寄履歷必須附照片的工作,幾乎連試的機會都沒有。

[饒瑞軍]
我發現到我以前剛開始找工作時,就差不多寄了至少有三、四十份啦,正確來說寄了多少我自己也不記得了。不過我發現到,如果有附照片的,有附照片的履歷表喔,根本連面試的機會都沒有,反而是沒附照片的多少有點機會,不過真的失敗的機會比較高啦。

從成長到就學、就業,一路走來跌跌撞撞,但饒瑞軍還是覺得自己很幸運。
不管是感情、教育或是就業方面,白化症病友們不管是在人生的哪一個階段,多少都會遇到一些不公平的情況,到底我們的政府單位,為這些「月亮的孩子」提供了哪些協助呢?

[白化症者關懷協會
理事長 戴耀賽]
其實政府的福利已經相當好,但是他沒有所謂個別化。他目前把白化症只列在視障者之類,可能不是全盲朋友,他可能弱視,視力需要幫忙,那在弱視方面他需要有些輔具。因為每一個人的視力程度不一樣,他需要個別的服務。我想在這部份,我們希望政府能更積極來做個別的幫助。

目前對白化症者提供的社會福利協助,多在視力方面的輔助教具,而特殊教育也著重在就業方面的輔導,而大多是按摩業。在內心層面的感情問題,人際關係的處理,往往才是白化症者更需要被了解的地方。如何讓這群月亮的孩子不再只是躲在陰暗的角落,不見天日的默默承受,需要政府與社會大眾給予更大的包容與接納。

採訪/撰稿 張慧如
攝影/剪輯 徐偉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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