德國巴伐利亞邦土地面積約7萬平方公里,人口約有1千3百萬,有過半的人口居住在佔土地面積八成的鄉村地區,由於德國農民普遍需要50公頃的農地才足以維生,因此幾百年來,德國農民努力的把河谷濕地放乾以獲得耕地,而如今巴伐利亞雖僅有2.9%的人直接從事農業,但全邦的農業面積不僅沒有大幅縮減,還貢獻了僅次於汽車與機械工業,每年約1,200億歐元,相當於15%的國民生產毛額。而當需要進行防洪措施等公共設施時,農地更是最重要的土地來源之一,即便政府部門有土地徵收的法源依據,但由於德國憲法保障了民眾的財產權,民眾得以司法途徑質疑甚至推翻公部門的土地徵收,因此公部門為了不造成工程延宕,往往採用市價購地、土地重劃、以地易地等較快速的方式來取得土地,更增加公民參與,減少民意的反彈與阻礙。藍白騎士團旗幟隨著微風輕輕飄盪,16世紀聳立至今的修道院雖已斑駁,卻仍是小鎮裡的政經中心,二戰過後,德國為了降低中央獨裁的可能,賦予地方鄉鎮市充分的自治權,舉凡農工商發展、教育、社會福利等,皆由鄉鎮市政府擬定執行,在巴伐利亞所有河川流域及85%的河川湖泊都歸鄉鎮市管轄,因此,任何與水有關的計畫,都需要鄉鎮市政府配合才能實行。
[巴伐利亞邦環境廳
高級規劃署長Karlheinz Kraus]
如果鄉鎮市政府想要施行一些防洪的措施,他們則能夠從邦政府那裏獲得財政上的補助,補助上限則是整個工程經費的75%。
像Eschen Lohe小鎮,即便20多年來洪患不斷,這期間隸屬邦政府的水利局也陸續提出了七個防洪方案,但小鎮居民就是不同意,因此水利局也不能執意要做。
[Eschen Lohe鎮居民
Fischer Clemens]
1970年代就開始討論防洪措施的問題,所有的公民會被通知到在地的餐廳,由地方官員或相關人員展示相關計畫,計畫會拖這麼久也是因為計畫一拿出來,大家都疑惑這是什麼,經常無法接受,有人可能就反對,所以才會拖這麼久。
即便因此小鎮的洪患遲遲無法解決,但對居民來說,自己決定地方事務的權利,是非常可貴的。
[Eschen Lohe鎮居民
Fischer Clemens]
在我很小的時候,那時候德國還比較威權的時候,很多事情是公民沒辦法直接討論,提議也不會被重視,但是我很高興,現在我們講的東西,其實是這個計畫最後能不能通過的依據。
此外,這樣的公民參與,並不是單純的數人頭式的說明會,在說明會前,公部門甚至會安排一系列專業的課程,讓民眾能夠更清楚知道要討論的議題,這也讓計畫一開始就必須考慮得更周延。
[巴伐利亞邦糧農林部
參事Josef Attenberger]
和過去比起來很不一樣的是,我們現在學會了在整個計畫提出跟執行的過程中,去重視公民的共同參與,那些由公民共同參與的計畫,都比那些僅僅由上而下被執行的計畫,來得有未來性。
由於防洪措施需要取得大量土地,因此土地問題是防洪成敗的關鍵,也是公民參與過程,最有爭議的部分;由於德國憲法強調個人財產權的保障,像防洪這種公益計畫,即便有土地徵收法源依據,公部門也不會隨意動用。
[巴伐利亞邦糧農林部鄉村發展處
Heinrich Schneider]
當你的土地要被徵收的時候,做為公民你有權利,你可以去法院提告,或是要求檢驗說,它的徵收合法性在哪裏,最後法院做裁判可不可以徵收。
[慕尼黑工業大學
教授 Holger Magel]
土地徵收被放到最後一個,主要是因為至少在德國,沒有人願意用這樣迫不得已的措施,在一些比較糟糕的狀況時,等到要採用土地徵收時,可能要好幾年,等到逼不得已的時候才使用,這和亞洲國家是完全相反的情況。
一場官司下來,少則四、五年,往往造成工程延宕,所以土地徵收被列為最後萬不得已的方式,那防洪措施的土地要如何取得呢?
[巴伐利亞邦環境廳
高級規劃署長Karlheinz Kraus]
在巴伐利亞我們只能透過自願性的方式去獲得土地,只能透過說服跟不斷的資訊的交流,因此是一個為時長久且困難的事情。
<記者Stand>
政府做Loisach河的防洪工作,其中之一就是要做堤防,不過不是所有做堤防的地方都是公有地,像這一段堤防就是私有地,政府和地主達成協議,給予一次性百分之二十的地價補貼,政府就在這邊做堤防,而地主也繼續在此耕作。
除了以市場價格購買土地外,給予適當的補償取得「地役權」,是巴伐利亞常用的方式,像是Partnach河上游可蓄水22萬立方公尺的滯洪池,大部分的土地,農民仍繼續耕種牧草,而水利單位僅給予適當的補償。
[Weilheim市水利局
防洪計畫主持人 Johannes Riedl]
目前蓄水池邊的那塊地都是市政府買的,看到更遠現在農民正在耕種的那塊地,一旦發生洪水時當做蓄水池來用,地方政府和他們協約除了給予一次性的地價20%的補償外,每次發生洪水把農民土地當作滯洪池的時候,造成農損時,政府再賠償他們的損失。
但並非所有人都願意接受這樣的補貼,土地重劃是另一個巴伐利亞常用的方式。
[巴伐利亞邦糧農林部
參事Josef Attenberger]
我們的方式就是為避免土地徵收而存在的,如果沒有我們這個農業部的話,那些不願意賣地的農民,其土地就會被強制徵收,所以就是透過土地重劃的方式,讓不願意賣地的農民,能夠在另外一個地方,得到替代性的土地。
[慕尼黑工業大學
教授 Holger Magel]
土地重劃基本上是巴伐利亞最常用的方式,不管是基於農業經濟或環境保護的理由。
像是慕尼黑市北方的Hirschbach村,常年因驟雨氾濫,五年前鎮公所提出土地重劃計畫,以相同生產價值的公有地交換聚落上游的私有地,用這七百公頃大的低窪地,結合三道融入地景高約2公尺的矮堤防,變成三個小型滯洪池,大大減緩了暴雨衝入聚落的危機。
[Hirschbach村土地重劃委員會
委員 Haller Josef]
這塊地過去因為常淹水,很常就會變成濕地,地利不佳,不能種植高經濟作物,所以這幾塊地的農民,基本上是很高興,能夠換到可以正常耕作的土地。
原本Hirschbach村的防洪計畫,並非採用以地易地的方式,而是在更上游的農田上築起一道15公尺高的堤防,但由於堤防破壞了自然景觀,民眾更認為堤防對日常生活的危害更大,因此否決了築大壩的計畫。
[Kirchdorf鎮
鎮長 Konrad Springer]
之前原本計畫是在後面那個地方,蓋一個高15公尺的大壩,除了對自然景觀的影響之外,同時可能會擋住風,風會從大壩兩側吹進來,也可能會造成後面地區生態的改變,而冬天可能會變得更冷,因此當初沒有蓋大壩是很正確的。
許多計畫因為公民參與而更周延,但為了公共利益,德國憲法對私人財產權仍有一定程度的限縮,像是巴伐利亞隨著產業結構轉變,全邦目前雖僅有總人口的2.9%,約19萬人務農,但基於對農耕地景的維護,農地仍被限制農用,地主不能隨意變更用途,整體農業生產面積並沒有減少。
[巴伐利亞邦糧農林部鄉村發展處
TARin計畫主持人Roswitha Karger]
農業也是屬於農耕地景的一部分,因此不會去任由農地閒置,會希望能夠去種植、照顧,也不希望今年那個收成比較好、市場價格比較好,就去種植什麼,也不要是單一大面積的栽種,而是能夠有一個長期性、在地性、特有的農作物長期栽種。
但由於德國農產業受到歐盟自由貿易,低價農產品的衝擊,農民生計維持不易,為維持農耕景觀,巴伐利亞邦政府自2009年到2013年,推動35億歐元,約1500萬新台幣的農業及鄉村空間投資方案,更直接補貼農民,讓巴伐利亞農民平均收入,能達到一般行業收入的六成左右。
[Freising市農民
Horst Schönegge]
我們百分之百是靠農業過生活,也有相關的農業協會輔導,但是當然需要政府的補貼,要不然無法生存。德國的稅很高,所以用稅務來補貼,補貼大約是總收入的一半左右。
[慕尼黑工業大學
教授 Holger Magel]
當農業技術發展的時候,不需要這麼多農地就可以生產出這麼多糧食時,但土地絕對不會休耕,還會繼續耕下去,而糧食過剩的問題是用粗放農業經營來解決,單位面積的生產不要這麼高,就可以維持過去這些農耕面積,因為粗放有其他功能,例如生態、雨水下滲這些功能,用這些東西來達到其他可能性。
當洪水來襲造成慘重的損失後,因應之策也隨之而來。除了政府的規劃是否有遠見,無論措施的好壞、成功與否,「人」往往是關鍵因素。在巴伐利亞,藉由民眾參與防洪措施的討論,公部門與人民之間不斷溝通,建立友善的關係,才讓防洪施作的阻力大大降低,進而形成共同的力量來面對洪水。
採訪/撰稿 陳君明
攝影/剪輯 黃訓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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