客家新聞雜誌HAKKAWEEKLY

高雄市美濃地區的特產野蓮，種植面積約有１００公頃，是台灣最大產地，也是當地最具市場競爭力的農產業。９月底美濃一位農民，被內政部移民署查獲違法僱用８位來台依親逾期居留的越南籍人士，從事採收野蓮相關工作，遭到開罰，這項產業缺工的嚴重情形也浮上檯面。野蓮是水生植物，從種植到採收都需要大量人工，尤其要長時間泡水，更是令人卻步。農民無奈地說，現在常常花錢也找不到人，這個產業幾乎是由外籍配偶撐起來的。
入秋後，接連來了幾個颱風，大大小小的雨也未曾停過，今天是美濃難得陽光露臉的好天氣，一早貢祥哥就到野蓮池工作了。

我每天都兩點，兩、三點工作，(那你幾點睡覺呢)?我做完回來１０點多、１１點了。

等我們九點多來到野蓮池，他已經像牛拖犁一樣拖著犁耙，將大半野蓮池底犁平了，為栽種新野蓮做準備。

[野蓮農
宋貢祥]
這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這種行業啊，(你差不多一天)，(一天要泡幾個小時在裡面啊)?一天喔，(就這樣做事)?平常的量，就是說以八百斤來說，你要三個人來拔，至少要五個小時，一個小時可以拔４０斤５０斤左右，你如果假使說到過年，還有說像現在這麼缺青菜的時候，就有可能會泡八小時。

我不是愛做，(保護工人)，(保護工人)，是啊。

５１歲才開始種野蓮的宋貢祥說，種野蓮的四年多來，最辛苦的活都自己扛起來做，問他為什麼，他搖頭苦笑說，怕太辛苦，把工人嚇跑了！

[野蓮農
宋貢祥]
你如果一直泡在水裡不站起來，這樣ＯＫ，你又要站起來，又要站起來，又要蹲下去，站起來、蹲下去，那冬天的時候有沒有，那個風一吹過來，唉唷，會把人絆倒，那個風啊，會把人絆倒，你泡著還ＯＫ喔，站起來的時候，風一灌下來，真的那個骨頭都冷了。

種野蓮雖然辛苦，市場行情卻很夯。菸葉沒落之後，野蓮成了美濃地區新興且獨有的產業。

[野蓮農
宋貢祥]
最主要刻苦耐勞，他的韌性很重要啦，所以說這個客家人的韌性，我認為，很多人，河洛人來試，結果沒有辦法做，也是打回票，也是有(人)投資下去，最後結果，這個，這個，這個事情不是我們做的，不是人做的就對了，不是人做的，那不然是誰做的，奇怪了。

[美濃區農會 總幹事
鍾清輝]
可能跟客家人傳統的一個精神也有關係，所以他會認為說，欸，那我種一個野蓮呢，一年可以收三季，譬如說一季來說，差不多一分田來說，差不多可以收兩千斤，兩千台斤，兩千台斤，就以目前的價格５０元來說，一年、一季，一年可以採收三次。

[野蓮批發商
任治美]
它對於我們台灣的農產業來講，是有相當有助力的啦，像現在這個，這一次的颱風，梅姬颱風影響這麼大的情況之下，其實坦白講，我們野蓮的部分就占了滿有一席之地，因為它可以供應市面上的一些葉菜類的東西，當蔬菜的東西，因為它屬於生鮮的。

價格穩定、又不受風災影響，具有獨占性的產業，但是「缺工」就像緊箍咒箝制著，想發展也由不得它。

[野蓮農
宋貢祥]
你像這個野蓮，這個，就等於是美濃的代表作一樣嘛，對不對，它的指標性了嘛，今天，好不容易有一個，另外一個產業出來了，我們碰到什麼問題呢，沒人啊，沒人來幫我們做啊，這個問題就非常嚴重了。

[野蓮工
黃媽媽]
幫忙他們，(這會很多工嗎)?就是很多工啊!沒看到嗎?(怎樣很多工)?一條一挑剪，剪了又要洗，洗了又還要包裝很多工。

野蓮雖然是野生植物，但真的要吃它，從種植到末端的處理，耗時費工，每一個程序都需要大量的人工。

[野蓮批發商
任治美]
全部都要人工，機器無法取代，所以這就是我們比較難處的地方，有時候他們早上大概六、七點開始做，有時候泡到晚上六、七點都有，有時候都十幾個小時啦。

不論寒暑，都得在野蓮池或是野蓮處理場裡，泡著水作業，而且一泡就要十多個小時，而承擔這種辛苦工作的，不是老人，就是外籍配偶。

[野蓮工
黃媽媽]
現在的年輕人不要做這個了，年輕人還要做這個嗎?這麼苦，(那不就留給你們這些老人家做)，老人家腰骨還不錯的沒關係，來種啊，一個人種一分田還能種，一分田１２００元啊，(是老人工加減賺喔)，是啊，老人家就加減做，(１２００元很多了)，是啊，(還加減賺)，對啊 這加減做，(賺那麼多還說加減賺)，要承受得起，要彎得下去喔，彎不下去的人，再多也沒辦法，你知道嗎？(不過現在種野蓮的\\只剩下老人家和越南的而已喔)，嗯，老人家也沒多少會種囉。

以美濃為例，農業主要勞動年齡平均是，４０歲到６０歲，其中又以６０歲居多，比較辛苦的勞動工作大多仰賴外配。

[美濃區農會 總幹事
鍾清輝]
外配的，在我們這邊的人口數大概差不多１２００人左右，大概占我們人口數百分之，美濃人口數４萬多人的２.５％左右，越南籍的差不多有２５０個人，(所以她變作是鄉下地方\\主要的勞動人口了)，對，其實所以，外配真的，對我們這邊來說，除了第一她幫人，譬如說她幫人家去採收野蓮、洗野蓮，還有幫人，像我們的四季豆來說，四季豆也要很多工啊，像類似這些工作的話，大部分都是她們在做。

[美濃農民
黃新華]
其實外配，在美濃來說，應該說他占了，工作量應該占了三分之二，說起來我們請外配，我們也不是很喜歡去請外配啊，如果有台灣的，我們也請台灣人啊，不過，外配，真的就，撐起我們農業的一片天。

也正因為工作辛苦，就算一天有１２００元以上的工資，只有越南籍的外配肯做，因此九月颱風接連而來，蔬菜短缺，宋貢祥被市場催貨催急了，才鋌而走險，違法僱用來台依親的越南籍人士，結果遭到舉報，被移民署查緝。

[野蓮農
宋貢祥]
現在有工廠、又少子化、又老人化，等等原因，你要怪給我們百姓，這個事情怪給百姓，不是感覺很怪嗎?

[美濃農民
黃新華]
我也缺工，你也缺工啊，就造成就是，互相舉報這樣，傷害就是整個農業。

對於缺工，外界長期的解讀是，因為雇主為了謀取更高利益，甘冒風險以較低的工資聘請非法外勞，也不願意雇用本國勞工。

[野蓮批發商
任治美]
其實坦白講，台灣人如果願意做，我們再高新資，就是再高一點的薪資請他也可以，可是問題台灣人不願意下水，因為他們會覺得說，泡水很辛苦，所以也坦白講，也是這些外配願意去做，她們也沒有比較便宜吔。

這次野蓮池聘請非法外勞的事件，再次引爆農村長期的缺工和搶工的問題。美濃農會也緊急找來農民，商討因應對策。

[美濃區農會 總幹事
鍾清輝]
第一個結論希望說，提高這個農產品本身的價值，第二個部分來講，我們也配合客委會的，客委會這個南方產業聚落的一個概念，我們推出的也是野蓮，客委會和我們(一起)推出這個計畫，第三個結論的部分，就是希望說，針對這個農委會和這個勞委會，可以針對這個農業外勞的事情，可以是不是坐下來，好好去研究了解一個，農民真正實際遇到的一個問題，第四個結論就是說，把我們美濃的野蓮的產銷班把它組織起來。

結論雖然很好，沒有落實前，一切都是空。宋貢祥即將面對７５萬元的高額罰金，也就是說，一整年泡在水裡的辛苦就要化為烏有了，他說，農民頂著寒風溽暑工作，還得扛下政府無力解決的缺工問題，讓他只能無奈苦笑。

[野蓮農
宋貢祥]
這缺工的問題，你不能說喔，你怪給老百姓，因為少子化的問題，社會大環境人口，人口結構整個改變的時候，你怎麼可以怪農民呢，這是大環境的問題，你政府要有，這是政府的責任，不是我們農民百姓的責任，我哪有那麼大的那個責任。

經過了這次事件，民間也提出開放依親打工的建議。

[美濃農村田野學會 理事
溫仲良]
我們會鼓勵年輕人說，去澳洲，去歐美，去做短期的暑假的打工，相對的意思，那這些南亞，我們這些外籍，這些外籍媽媽的那個父母親，也可以剛好(利用)過來看女兒，三個月的時間，短期來去台灣打工，因為管理上你也不怕他會跑掉，他如果受不公平的對待的時候，如果有這種問題，他可以就，他可以馬上回去啊，他就離開，他就離開台灣就可以了，所以我覺得，也許這可以當一個考慮的方向。

[農委會輔導處 處長
張致盛]
譬如說依親打工這個部分，或者是說假日啊，有些外勞假日能不能打工，這個部分，農委會在跟勞動部相關的會議裡面，也都提出來建議，請勞動部，從法規面再去思考一下。

建議還在會議桌上討論，農業缺工的老議題卻在農村越演越烈，而政府在面對農民雇用非法外勞的解決之道，如果只有罰則沒有對策，恐怕只會讓青年務農意願更低，甚至逼得連老農都棄農而去。

採訪/撰稿 邱月華
攝影/剪輯 羅應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