客家籍文學家杜潘芳格、吳濁流跟鍾肇政等等前輩,被譽為「跨越語言的一代」,但你知道嗎、跨越語言對他們來說卻是無奈和悲哀的。就像杜潘芳格出生在日治時期,日文創作流利,但面對國民政府來臺推動「去日本化」跟「國語運動」,所謂跨越語言創作其實是被迫的。因此杜潘老師深刻體會「在地語言」的重要性,他曾說沒了母語就會沒有自己,也曾經笑說「不期待年輕人理解他的詩」。但經過了這次走讀有文學的新生代開始懂他了,也激勵對文學的喜好。


 

 

 

以前像這裡,這裡這樣的地方一定會有些東西,一定會有些東西,掉下來就沒了,沒去整理。

客家詩人 張芳慈(右)

這邊的廂房是潘芳格,就那時候還沒出嫁的潘芳格小姐,那個我們的杜醫師常常就會塞那個信,在那個,當然現在修的比較好,以前是塞那個信在圍牆,塞一張紙,潘芳格趁沒有人的時候,他就出來拿,拿了之後就偷偷地看,苦戀七年之後,就嫁給這個杜醫師。

 

1948年,所以才22歲,當初我爸爸不肯,我媽媽不肯,很多人不肯我嫁他,我先生,身體又弱,又苦,很不好啦,條件不好啦,說開心也不是,不知道怎樣就是啦,結局就是,還好我爸爸肯了。

 

走讀在新埔的老街繞了一圈後,大伙在潘家老宅前,稍作休息,聽著芳慈老師說故事,說杜潘老師,不被族人祝福的愛情,他用堅持爭取到的幸福。

文字工作者 張簡敏希(左)

我們也有去他老家那裡,就會知道說,他家的故事是這樣,就算是在很父系的社會,就算有很大的,大家族的壓力,他也是一樣很堅持自己的思想,整個社會看到的大部分就是男生,不過我覺得杜潘老師的東西,他寫女性這件事情,是很有力量的。

 

從詩句,看杜潘老師如何從父母倆的婚姻關係,觀察那時代男女階級的差異。

 

母親的姿穎

午後靜寂的教堂院子

傲霜的玫瑰花

看不見母親

因為父親的影子

 

 

日本時代,爸爸也是很有趣的人,我爸爸是這樣,很可憐,常常要和日本兵喝酒,要巴結他們,所以媽媽那時候也很辛苦,常常晚上的時候,我和媽媽,媽媽揹著我的妹妹,我們兩個就去到樹下,看著我的爸爸,那個叫做艷香樓,酒家女在請,我爸爸和那些那大官在那邊喝酒,我們倆(媽媽和我)就這樣揹著妹妹,在那邊等,不知道要等到何時爸爸才會回來。

客家詩人 張芳慈(右)

其實父親是愛著母親的,但是時局啊,時局讓他們的家庭總是有一些動盪。

杜潘芳格兒子

 

這是我媽媽的,我媽媽讀書的房間,寫字、讀書和我爸爸講話這些,全部都是他坐在這裡,我爸爸就坐那裏。

 

很會寫喔,他很會寫,他18歲的時候,18歲的時候,他就說他要成為大文豪,大文學家,如果可以,他要拿到什麼諾貝爾文學獎,那是他的希望。

已故客家詩人 杜潘芳格(右)

很多事情我們客家人覺得,我想河洛人也是,原住民也是,感覺我們臺灣,臺灣人,為什麼沒有自我啦。

 

家裡說四縣腔,爸爸四縣海陸都可以,後來才學海陸腔,其實四縣腔對我來說就是,比較容易上手,有嘛就是媽媽這邊的腔調

 

紙人充塞的世界

我尋找著

像我一樣的真人

 

文字有生活感、真誠、溫馨,沒有刻意的強說愁苦,是杜潘老師寫詩的特色,飲食文學作家徐彩雲就說,參與走讀,除了能和同好討論文學之外,希望從詩句中找到和食物相關的文字,將文學融入餐飲中

飲食文學作家 徐彩雲(左)

之前因為典婉姊的介紹,所以來走讀新埔,來看杜潘芳格老師的這些

詩,因為那時要做一些,叫做飲食設計,我就想說要利用新埔的柿餅啊

,還有說這裡,可能有些什麼植物,所以我們來走讀,來旅遊。有很多

可能愛好文學的朋友,大家一起,想說對這位作者可能有興趣,也有可

能對他的家鄉,或是對這邊的食物,就是客家人吃的東西有興趣。

 

這次的走讀,讓新一代的創作者和杜潘老師,雖然身處在不同的時代,卻能在相同的空間,穿越時空的對話。

文字工作者 張簡敏希(左)

每位不管是詩人、還是作者、還是寫作的人,全部他背後的故事都和故鄉有關,所以你走過他的故鄉以後,你會了解他的故事,你會更了解說他裡面的文字,可能背後有什麼更深的意義。

 

特別影響我的是,但丁的神曲,用詩的方式寫的這麼周到的時候,後來大家讀到,很感動,就說這麼好的文學,這麼好的真理,所以他是義大利國家的,一個村子裡的人,就像我們的客家人一樣,他是用地方話寫的,誰知道,之後,因為他的作品這麼好,就變成義大利國家的國語,所以我看(神曲)的時候就想,母語真的很重要

 

所以我媽媽常問,何時做平安戲啊,我每次聽到我媽媽講,就是幾月幾日啊,只要讀到這首詩,才讀到那個,什麼時候「做」平安戲,你想到「做」接什麼字,叫做「做作」,叫做「造作」,我只要讀到這首詩以後,我眼淚真的會掉。

 

走讀的最後一站,來到經常有許多客家文學家,來此喝茶喝咖啡聊文學的人文生態園區,經營者彭元岐有感而發的說,走讀能來到此,總算圓了他一個緣。

園區經營者 彭元岐(右)

杜潘芳格曾經來過我的涼亭,也曾去過我家,但是,時代背景一樣,我現在很後悔當時沒讓他和我媽媽見一面, 更後悔的是說我沒做好這件將杜潘老師的詩留下,這次芳慈老師說要在這邊辦,我非常歡喜,因為那個緣分沒圓。

 

很多很多的平安人,寧願在戲台下,啃甘蔗,含李仔鹼。

有些詞彙是客家人把閩南話,直接橫移過來的,我相信杜潘芳格格,跟我念這這三個字一樣是「李仔鹼」

 

自己曾是打壓母語的幫手,彭元岐說,每每念到「平安戲」都讓他很懊悔。

園區經營者 彭元岐(右)

說到這個,就是被壓迫的民族心底的反抗,從小到大,我拿著課本和我爸爸爭執,他說日本人是好人,我說國民黨和美國,才是好人,一直吵一直吵,吵到最後,我早先,我在高雄師範大學回來,在內思教書的時候,我不准我的學生說方言,我一個學生,星期六下午,留下來打籃球,就說了句「真夭壽」,被我罰伏地挺身,我現在深深後悔,我那個時候怎麼是一個這樣的人。

 

我不鼓勵也不期待,新的人了解我,因為時代不一樣了,還有我這些日子我作的詩,老人家作的詩,年輕人不到像我80幾歲,一定,說真的沒辦法了解是應該的。

 

不知何時,唯有自己能諦聽的細微聲音,

那聲音牢固地上鎖了。

從那時起,

語言失去出口。

現在,只能等待新的聲音,

 一天又一天,

 嚴肅地忍耐地等待。

 

就是他可以自學客家這件事情,讓我非常的佩服,來

 

盧冠霖不是客家人,念的是俄國語文系,卻能以的自學的客語,流利讀著杜潘老師的詩。

當代客家文藝沙龍成員 盧冠霖(右)

我來之前其實對文學沒什麼興趣,就不管是哪個族群的,就我自己聽到文學就,嗯…,好的,不過今天聽下來,這樣走到這,我就覺得杜潘芳格他的作品,有一首是「聲音」,我覺得,就是我讀的時候就很有感覺這樣,就是在表達母語的消逝,這樣的感覺,我就有一個,感動到我。

客家詩人 張芳慈(左)

他不是客家人,但是他最後用我們的客語,去唸一首杜潘芳格的詩,我聽到我也很感動,尤其他又說,說他以前是不好文學的事情,不過今天他有領受到就是說,杜潘芳格他裡面的現代詩,表現出的文學性、現代性,我們客家的文化性這些東西,所以我想,這是很值得我們這一代的人,可以帶著這些年輕人,來慢慢地來做,沒去試試看,我們怎麼會知道這些年輕人,原來可以被我們感動,他也可以走進這文學的世界。

 

我手寫我心,不寫不快,但杜潘老師說,他不期待人家懂,但從這次的走讀看來,他的詩,不但有人讀懂了,還勾動年輕人的愛好文學的興趣。

文字工作者 張簡敏希(左)

第一次看到,知道這個人,然後聽到他的詩,是在客家電視台的節目《詩與歌的對話》這個節目當中,我第一次看到的是平安戲,我覺得讓我印象深刻的是,他用,大家都很愛看戲嘛,客家人尤其愛看戲,不過他用一種,另外一種方式,大家很開心的事情,不過他說的,他經歷的事情和大家不一樣,所以他看這件事情方式,也和大家不一樣,就像芳慈老師說,這和詩的隱喻有關,就是他怎麼去陳述表達這件事。

客家詩人 張芳慈(左)

 

我自己也覺得很開心,今天這樣,他無論是客家家人、還是說閩南人、還是說華語的這些朋友,就是說,每個人他可以讀華語,也可以讀客語,不是只有我一個人在讀。

 

因為我知道我自己的詩,沒有人讀得出,沒有人知道啦,因為那是我自己的嘛,我是自己,就像你說的,就是像說的屙屎屙尿樣的,自己把它拉掉就好了,精神上的,沒辦法,不然憋著,我會爆掉。

 

這次的走讀,可不是單單只是來聽聽故事,逛老街走馬看花,還得學作詩。

 

紅紅的蓮蕉花,是阿姆的祝福,是我嫁到家娘的菜園

 

我的叫「蝦公夾」

不想放掉走過的你,開始我們新的人生

 

兩行詩撞出大意象

 

走讀即將結束,在掌聲和讀詩聲中,杜潘的文字,已經悄悄在大家的心裡種下文學的種子。

 

採訪/撰述 邱月華

攝影         黃映婕

剪輯         江長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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