台灣雨量充沛,卻是全世界排名第18的缺水國家,因此每逢枯水期,往往傳出限水危機,近年來,政府為了工業的經濟產值,一旦缺水,常強制農民休耕,縮減灌溉用水,以供應民生及工業用水,然而,環保團體認為,農用灌溉用水的環境、社會效益比工業用水更大,不應該重工輕農,到底缺水時,誰應該優先使用水資源?加上水怎麼都不夠用,台灣對水資源的循環利用,甚至水價政策,是不是該有不同的思考?豔陽高照,台南後壁鄉的崑濱伯,並沒有到田裡巡視,而是在街道旁的空地,用耙子翻動著剛收成的黑豆。

[台南縣後壁鄉
農民 黃崑濱]
今年曾文水庫沒有水,所以就種黑豆,因為黑豆不需要水,黑豆的水分只要在種的時候有水分,可以發芽出來。

由於強制休耕,農民都改種綠肥,而崑濱伯則部分改種黑豆,不僅可以申請綠肥休耕補助,收成也多少有點補貼。

<記者stand>
因為南部乾旱,你可以看到水圳都乾的沒有一滴水,所以嘉南平原今年,第一期總共有1萬9千公頃休耕,因無米樂而聞名的後壁菁寮村,也看不到整片金黃色的稻浪,看到的幾乎是綠肥。

去年底開始,從南到北陸續限縮農業灌溉用水,差點就引爆各縣市的搶水戰爭,甚至連總統都跳出來,重提頗受爭議的美濃水庫興建案。

<99.1.3資料畫面>
[總統
馬英九]
美濃水庫又反對,但曾文水庫又碰到這樣的情況,所以地方上恐怕在這個議題上,現在我們還沒有開始討論,不過,我想也許將來這個議題也會變得有爭議,因此是不是也請不管是中央或地方,恐怕都要面對。

水圳沒水來,有些農民又不願休耕,便紛紛改用馬達抽地下水灌溉,然而若長期抽取地下水,而沒有充分補足,勢必會衍生出更嚴重的問題。

<這個就是水利會的灌溉渠,(不曾有水來),(現在有水),水就是我們抽的,(排水),這個本來是汲水,現在變成排水了。>

由於濁水溪豐枯懸殊,雲林縣的主要水源,幾乎都依靠抽取地下水,據水利署97年的統計,雲林縣因為超抽地下水,每年地層下陷平均達7.1公分,是全台最嚴重的地方,甚至土庫、虎尾段更下陷到超過高鐵警戒值,未來也將威脅高鐵的行車安全。

<99.4.1資料畫面>
[交通部高鐵局
局長 朱旭]
對高鐵沿線在一定範圍內的這個地下水抽取,要做一些限制的動作,不然這個沒有控管的話,我想可能造成更嚴重威脅狀況。

水利署原本今年也已經規劃,封閉一千多口灌溉用井,以減緩地層下陷,但農民認為,原有可灌溉的地面水被引走了,他們才不得不鑿井抽取地下水。

[雲林縣崙背鄉蔬果產銷班
班長 林金龍]
水利會規劃的水路每塊田地都有,但是就是沒有水來,像這一陣子,這邊又沒有下雨乾旱都沒有水,從以前到現在,我們這一區,像我們虎尾高鐵這附近,西螺、二崙、崙背這些,都沒有水可用,變成說我們都鑿井。

水會被截走,主要是為了穩定離島工業區民生及農業等供水,才在濁水溪上游設置集集攔河堰,但長期關心水資源議題的學者指出,濁水溪被截流後,少了溪水補注地下水,讓地層下陷更嚴重,甚至也是近來沿岸沙塵暴的主因。

[環球技術學院環資系
助理教授 張子見]
集集攔河堰開始運作之後,它下游的斗六的水井瞬間下降了兩米,那從這邊可以看得出來,一個錯誤的水資源開發,它對於地下水跟地層下陷的影響是更大的。

[雲林縣崙背鄉27產銷班
班長 林金龍]
因為濁水溪沒有水,風一吹風飛沙就滿天飛,濁水溪早期都有水,就沒有這麼嚴重。

開發新的水資源,就是為了因應日益增加的用水需求,據水利署自87到97年的統計,雲林縣工業用水量一路攀升,十年足足增長到三倍之多;而另一項統計卻指出,中部地區的工業用水,有八成以上,都是自行取水,而非倚賴自來水供應,而抽取地下水,更是工業用水的主要來源之一,因此水利署也在斗六山區,著手興建湖山水庫,希望引入豐水期餘水蓄存,並在枯水期提供穩定的供水,以替代抽用地下水的情形。

[成功大學水利系
教授 詹錢登]
比如說當地的用水方式,從地下水方式,轉換成地表水,地表水的用水方式,不要說我一定要用地下水,我可以做地表水(儲存)。

同樣考量到苗栗地區工業區的開發,預計未來每日將增加5到20萬噸用水,因而規劃開發天花湖水庫,但要從公館、銅鑼地區,引後龍溪水的源頭也就是穿龍圳入水口,把水引到水庫蓄存,讓後龍溪中下游的居民,害怕灌溉用水就此被搶走。

[苗栗縣銅鑼鄉中平村
村長 溫元喜]
你像明德水庫的水,下游的灌溉,因為工業用,現在就要停止、休耕,休耕以後它要工業用水優先,我們這些農民,吃虧的還是農民。

[苗栗縣河川生態保育協會
理事長 陳秀雄]
枯水期你把水拿過去,不是只有河川下游的,所有河川裡的生物需要這些水,農民也需要灌溉。

農民擔心,政府重工輕農的政策,將犧牲他們的用水權益,但天花湖水庫規劃單位卻一再保證,未來會優先保留農業灌溉用水量。

[水利署水利規劃實驗所
所長 陳弘凷]
原則上我們會保留,就下游這個所有這個水利會的水權量,這是沒有問題,絕對沒有問題,管理這部分,我們都會組一個調配小組,由我們中水局管理水源單位,它可以做一個統籌的調配。

[苗栗縣河川生態保育協會
監事 金建國]
實際的水分配根本不夠,不夠到了枯水期大家要搶水的話要怎麼辦,是不是,就會像頭前溪一樣,全部攔起來,農業用水或什麼用水都不給,全部進水庫,供應工業用水或是民生用水,那下游全部不用生活了。

不過也有環保團體指出,水利法第18條就已明文規定,農業用水優於工業用水,但缺水時,主管機關還是可以為了工業犧牲農業。

[地球公民協會
執行長 李根政]
依照水利法應該是第18條的規定,民生用水、農業用水都優先於工業用水,可是現在其實,我們都是違反了這個法令的操作,我們只要,碰到枯旱的時候,就叫農地先休耕,先供應給工業用。

[經濟部水利署
副署長 楊豐榮]
你要以國家政策原則來看,那你限定另外其他工業用水,當然它的產值是比較高,對我們整個國家產業(有幫助),它也有那個考量就是說,你的水萬一停的話,整個經濟的損失是非常大的,兩權相害取其輕,這個原則之下,有時候會做休耕的考量。

由於政府政策認為,工業產值比農業更高,因此在面臨缺水危機時,往往就以調撥農業用水來因應,但有學者指出,這樣的思維忽略了更重要的環境效益。

[環球技術學院環資系
助理教授 張子見]
包括它(農業用水)可以調節地區的微氣候,它有地下水補注的功能,它有很多社會的功能,那這些呢,事實上都要去考量,不能用經濟的帳面上去評估。工業或是民生用水,通常我們是把它用過之後,通過下水道系統處理之後,就直接海洋放流,它是沒有辦法再回歸到環境裡面。

水不夠用,就要想辦法一用再用。許多國家都努力加強民生及工業用水的回收,讓水資源能更有效的循環運用。

[地球公民協會
執行長 李根政]
到目前為止,我們的工業廢水的回收率實在是偏低,我們大概只有50%以內,那像德國、日本大概都有90%以上,單單這個省下的水,也是一、兩座曾文水庫。

[成功大學水利系
教授 詹錢登]
以後我們用水的方式可以調整,水的再利用回收,水不是用一遍,是用兩遍、三遍,那個技術提高,就不會依賴這麼多水庫。

台灣雖然也鼓勵企業及全民節約用水,成效卻很有限,許多學者更指出,問題在於水價偏低,台灣平均水價,不僅低於亞洲新興國家,只有歐洲主要國家的十分之一不到,甚至也僅是水源開發成本的一半而已。

[地球公民協會
執行長 李根政]
關鍵其實是好的水價政策,那些水價政策也許是應該要照顧那些,就是弱勢家庭,第二是照顧那些,省水沒有浪費水的民眾,但是對那些浪費水的這些使用者,包括工業用水、或包括家庭用水,都應該給予懲罰性的水價。

[成功大學水利系
教授 詹錢登]
我們常常說要節約用水、節約用水,你如果沒有透過適當的水價來管理,我們節約用水(就)會流於口號而已,因為它不痛不癢。

[經濟部水利署
副署長 楊豐榮]
每次要提說這水價要反應成本,這已經專家、學者或是民間,大家都已經形成共識的問題,可是每次一提到立法院,就是提不過,因為那些立法委員,他們都認為,我要為民看緊荷包,他們的立場,如果你漲價我對選民就無法交代。

為了害怕民意反彈,台灣一直無法調漲水價、以價制量,開源便成為水利單位的主要政策,然而在全球極端氣候影響下,水庫也未必能裝那麼多水了。

像主要供應南部用水的曾文及南化水庫,在莫拉克颱風時,大量泥沙及漂流木沉積,光曾文水庫淤積量就增加了9千萬立方公尺,有效庫容少了八分之一左右,而南化水庫也多了3600萬立方公尺的土石。

[成功大學水利系
教授 詹錢登]
我們為什麼要一個水桶,一個水庫在山裡面,目的是什麼,目的就是裝水,裝水就是一個桶子,桶子就會有一個年限,那個桶子不是說永久都裝清水,一定會裝到泥沙,做水庫的時候就知道了。

[地球公民協會
執行長 李根政]
曾文水庫大概完工,只有30幾年,36年左右,那它已經淤積了22.3%的樣子,這告訴我們什麼,告訴我們說,只要這個水庫的壽命撐不過100年,假設再來幾個這種莫拉克9100萬立方(淤積),基本上再三、四次就再見(無效)了,所以水庫的壽命變成如此之短。

不到40年的時間,曾文水庫的有效蓄水量就少了兩成多,因此為了清除曾文、南化及烏山頭水庫的淤積,今年四月,立法院也通過了,六年540億元的,「曾文南化烏山頭水庫治理及穩定南部地區供水特別條例」,然而高達數千萬立方公尺的淤積量,即便日夜趕工,保守估計,也需要200年的時間才能清除完畢,有反水庫團體認為,主要就是因為台灣許多地方根本不適合建水庫。

[美濃田野學會
理事 溫仲良]
今天你看到(那個)水庫淤積量,是誰造成的,其實就回應到就是說台灣這種脆弱、軟的地形,所產生這麼大的淤積。

[經濟部水利署
副署長 楊豐榮]
(台灣)比較新生代的地質,而且又是在,歐亞板塊和菲律賓板塊擠壓出來的,所以它整個上面擠(壓)起來的時候,整個這邊破碎、斷層,這個地質構造非常發達,所以它的,要找到好的壩址不是很容易,有好的壩址,而且台灣這地方好的壩址,差不多都被我們選光了,所以對這些水庫要怎樣讓它永續,讓它怎麼能夠延長它的壽命,這就是我們台灣水利最重要的課題。

[成功大學水利系
教授 詹錢登]
我們的水庫現在裝了泥沙以後,有沒有可能將這泥沙拿走,恢復我們水庫本身的大小和功能,萬一說這個是短時間做不到這個程度,我們是不是要調整方式說,我們在別的地方再裝一些水。

[地球公民協會
執行長 李根政]
如果一個水庫蓋了壽命只有50年,前置作業加上環評,加上興建要花上20年,然後只用50年,然後就把一個壩址用完了,你可以接受嗎,人民可以接受嗎。

現有的水庫裝不了多少水,而新建水庫更往往有安全疑慮,難免遭受民意反彈。一旦連水庫所在地的縣市都缺水,便開始把矛頭指向毗鄰的供水目的縣市,於是又掀起一波區域搶水戰。面對全球天氣異常,取水將越來越困難,政府對水的運用與分配,若沒有更彈性、宏觀的思考,未來因水資源產生的競合與對立,勢必在旱澇交迫下,更形激烈。

採訪/撰稿 陳君明
攝影/剪輯 徐偉文

水怎麼都不夠用,然而建水庫除了面臨在地民眾反彈,近年來也不斷受到質疑:這是唯一的解決之道嗎?除了水庫,我們還有沒有別的選擇?下一集的「水庫‧水枯」系列報導,我們一起關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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