客家新聞雜誌HAKKAWEEKLY

經歷獨尊西語的獨裁統治數十年後，巴斯克人為了搶救巴斯克語，他們從教育政策著手，當地政府制定出三種教育模式供家長選擇，分別是全巴斯克語教學、全西班牙語教學，或是這兩種語言各一半的教學，隨著時代演進，全巴斯克語教學已蔚為風潮；而巴斯克的孩子最晚3歲就得上學校，因此推行至今，可以說大部分的年輕人都會說巴斯克語了，根據統計2016年已有71.4%年輕人會說巴斯克語，這讓巴斯克語成為「有未來的語言」。為了讓孩子從學校畢業後，還能有使用的環境，當地政府也想辦法將巴斯克語放進年輕人常用的社群網站IG、FB或是維基百科中，以動態性的政策來復甦母語。

耶誕節前夕，聖塞巴斯坦(San Sebstian)市中心架設了一座小型遊樂園，摩天輪及旋轉木馬，是孩子最喜歡的天地。仔細一聽，背景音樂正是巴斯克語兒歌。

巴斯克自治區政府País Vasco在推廣Euskara巴斯克語的成效為何，我們從最新的研究數據就能發現，1991年時才24.1%的人會說巴斯克語Euskara，不過到了2016年已經成長到33.9%，也就是說當地人口的三分之一，都會說這個語言。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，這些新增人口大多是年輕人，1991年時16-24歲的人，會說巴斯克語Euskara才25%，不過到了2016年已經成長到71.4%，可以說是年輕人將他們的母語拯救回來了。

[巴斯克語言政策處 副處長
Miren Dobaran]
這是因為我們在普通教育中使用巴斯克語，因此很多年輕人在這當中學會了巴斯克語，可以說，我們是藉由這些年輕人，讓巴斯克語再次振作起來。而教育體系做了一個非常成功的決定，就是他們並沒有強迫任何家庭，在當下就得選擇巴斯克語教育，而是給了三個學程課綱可選擇。

推動巴斯克語，巴斯克自治區政府在教育體系方面，提供A、B、D三種模組，A模組以西班牙語為教學語言、另外開一門巴斯克語、一門英語課；B模組則是將西班牙語、巴斯克語同時列為教學語言，再開一門英語課；D模組則與A模組相反，全都以巴斯克語來教學，再另外開設西班牙語課及英語課。

像這間由4位老師在獨裁統治時期，於San Sebstian舊城區創立負責教學巴斯克語的祕密學校Orixe Ikastola，1994年轉型為公立學校，教學模式採用的就是全巴斯克語的D模組，在學校裡扎實地與孩子說巴斯克語。

[Orixe Ikastolaa校長
Amaia Martinez ]
還是會有一些孩子，一開始習慣講西班牙語，因為他在家裡就是講西班牙語，但我們就堅持他應該要講巴斯克語，我們會跟他說，「說巴斯克語」、「要記得我們在巴斯克語學校喔」、「在這裡我們大家都說巴斯克語」，我們是這樣堅持的。

根據當地政府統計資料，這三十年來，選擇D模組的比例顯著上升，接受西班牙語教學人數則驟減，顯見全巴斯克語教學成為趨勢，細看相關數據，1980年代，選擇A模組教學的高達77%、D模組僅14.2%，到了2016年身分互調，D模組提升至66.3%、而A模組僅剩15.1%。

[巴斯克語言政策處 副處長
Miren Dobaran]
現在有70％的父母親都選擇了巴斯克語的模組，用巴斯克語來上大部分的科目，然後另外再上西班牙語課和英語課。這樣的情況確保孩子們會講巴斯克自治區的兩種官方語言，雖然西班牙語和巴斯克語是完全不同的語言，但孩子們的學習成效很好。

縮小的課桌椅、縮小版的書包，這是3歲學童的上課教室。巴斯克區教育政策為了想贏在起跑點，大部分孩子從3歲就開始上學校，學校很自然成了孩子學巴斯克語的重要場所。

[巴斯克語言政策處 副處長
Miren Dobaran]
這裡的小孩很早就進入幼兒園，有些甚至六個月大就送去托育，如果是一、兩歲的孩子，就會在他們年紀的專屬教室裡上課，可以說超過90％的孩子，很早就正式進入教育系統。我們的教育體系開始得非常早，因為婦女們也都外出工作，因此很早把小孩送去托育，而在托育所，多是使用巴斯克語，所以巴斯克自治區的所有孩子，最晚大概兩、三歲，就都生活在巴斯克語的環境中。

[Orixe Ikastola教務主任
Arantxa Goenaga]
這些小孩4點30分剛下課，他們現在都聚集在學校中庭，有些從學校前門出口，有些人在另外一個出口，而你們現在聽到的，全都是巴斯克語。

拿著道具解說數學，這間是10歲學童的教室，對於從小接受巴斯克語教育的孩子來說，到了這年紀，已能熟稔使用巴斯克語。然而又是巴斯克語、又是西班牙語還有英語，同時學這麼多語言，難道不會混淆嗎?

[Orixe Ikastola老師
Ainhoa Goenaga]
以我自己為例，我學過英文跟法文，現在我可以流利的用巴斯克語也就是我自己的語言、西班牙語、英語還有法語流利的與人溝通，所以在D模組下學習，並沒有把我的語言能力窄化，反而是拓展更多視野。

[巴斯克語言政策處 副處長
Miren Dobaran]
他們會問，你們身在一個進步的社會，被西班牙文化深深包圍著，怎麼會想到要把孩子送去學一個少數族群的語言，而不是讓他們學習通用的西班牙語，或是英文呢？這是其他歐洲人感到奇怪的地方。不過，這就是我們，一個小鎮上的人們共同的努力方向，我們相信我們自己的語言，也相信我們自己的文化，可以作為歐洲或是世界其他國家的一個典範、一個看世界的不同角度，這在今日來說，是非常重要的。

與其說是追求孩子的多元發展，不如說是為自己的語言文化傳承盡一份心力，這就是巴斯克人的普世價值觀。

[巴斯克青年
Ainhoa Aristegui]
我的母親從一開始，就非常明確讓我用巴斯克語模組學習，因為這是這裡的官方語言，也因此我從小到大，都在巴斯克語模組裡學習，所有科目都用巴斯克語上，除了西班牙語課跟英文之外。

和媽媽一起準備食材，烹煮傳統美食馬鈴薯蛋餅(Tortilla de patatas)，Ainhoa幫忙削馬鈴薯、媽媽則負責切洋蔥，仔細聽，她們倆對話講的全是巴斯克語。

可是當爸爸一加入，一家人的對話，卻轉變成西班牙語。

[巴斯克青年
Ainhoa Aristegui]
媽媽會說巴斯克語，而爸爸講得不好，其實當我們小的時候在家裡都會講巴斯克語，因為那時我和妹妹年紀還小，爸爸還有辦法用一些他會的巴斯克語跟我們溝通，但幾年之後，我們開始轉為跟爸爸講西班牙語、跟媽媽講巴斯克語，而當全家聚在一起的時候，就會一半一半的說。

受到獨裁時期禁止說巴斯克語政策，Ainhoa爸媽都不會說巴斯克語，但為了教孩子說，媽媽決定去成人語言學校，硬是將巴斯克語學回來。

[巴斯克青年
Ainhoa Aristegui]
從某個時刻開始，媽媽決定要去(學巴斯克語)，雖然她可以聽得懂、甚至全部能理解，但她從來沒有機會講、也從沒講過，所以就決定去一間成人語言學校，來把巴斯克語學好，除了會說之外，她也想使用這個語言來捍衛自己，希望能在日常生活中使用自己的母語。

如今Ainhoa不僅能流利說巴斯克語，也能流暢以西班牙語表達自己，像她這個世代的年輕人，多的是精通雙語的使用者。但這幾年巴斯克政府發現，推廣巴斯克語面臨了個大挑戰。

[巴斯克語言政策處 副處長
Miren Dobaran]
因為我們發現有些孩子們，已經自動地把巴斯克語與學校、作業、補習班等學習畫上等號，這樣子並不好。

希望掌握這個語言的主流世代，能在生活中各個層面都運用巴斯克語，巴斯克政府便著手在電子科技領域，制定語言相關政策，其中讓他們相當驕傲的就是維基百科，巴斯克語的維基百科使用率，在世界排名排第31。

[巴斯克語言政策處 副處長
Miren Dobaran]
維基百科絕對是一個成功的案例，我們巴斯克語並不是世界上所有語言中，最多人使用的前31名，但我們在維基百科的使用率居然是第31名，這是因為我們有一個非常有權威性的巴斯克語版維基百科，這個百科是由各領域的教授及政府一同打造的，我們的孩子可以使用自己熟識的語種，找到他們所需資料的一個平台。

抓住年輕人的使用習慣，量身訂做合適的語言政策，確實達到效果。像Ainhoa，在IG上傳照片打卡，習慣使用的就是巴斯克語。

[巴斯克語言政策處 副處長
Miren Dobaran]
我們在電子科技領域，有很重要的語言相關政策，因為我們的年輕人，跟其他歐洲年輕人一樣，跟科技已是形影不離，如果沒有巴斯克語版本的話，他們就會用其他語言，像是英文或是西班牙文，因此我們針對各領域，訂定出不同的語言政策。

從教育模式的制定，到因應時代潮流，巴斯克政府跟上時代在科技端下功夫。如此機動性的推動語言，正是為了克服在變動不居的時代下，會遭遇的各式問題，以更動態性的政策，去面對語言復甦。也因如此，才能讓巴斯克語這個又老又創新的語言，與時俱進。

採訪/撰稿 陳欣渝
攝影/剪輯 羅應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