客家新聞雜誌HAKKAWEEKLY

為了活化休耕地，農委會修改了３０多年來的休耕補助方式，推動「調整耕作制度活化農地中程計畫」，預計１０２到１０５年四年間，優先鼓勵兩個期作連續休耕的五萬公頃農地復耕。由於明年元月、也就是２０多天過後就要實施，從政策討論到宣布實施，也才短短幾個月，近來不少農民北上陳情抗爭，希望「休耕補助不縮水」。台灣以農立國，事涉重大農耕制度的變革，對農村結構的影響，更是無遠弗屆，是否有必要這麼匆促？今天的系列專題，一起來探討這個計畫變遷，帶來的種種問題。早上農民解文斌辛勤地把田整平，要是農地不平整，有些地方吃不到水，農作物就會枯死，他的田是在苗栗後龍，旁邊整塊都是休耕地。

[苗栗後龍農民
解文斌]
休耕地這麼多，有蟲、有鼠，而且環境也是一個問題，你每年只翻耕個一次、兩次，根本沒有用，然後你有在(耕)作正常下去工作的話，整個環境也會有改善，包括水涵養什麼都會有。那你沒有下去弄的就像旁邊這個一樣，整個都是草，搞不好一兩個人高，裡面有什麼東西誰也不曉得，也會影響到周遭有正常在耕作的人。

旁邊有休耕田影響真的很大！桃園新屋曾經是台灣主要的米鄉之一，配合政府過去的休耕政策，全鄉六千多公頃農田，最高紀錄有將近八成休耕，休耕面積是北台灣最多的，這幾年年輕人逐漸回鄉種稻，七年級的農民楊壹光就是一個例子，十二月初，正是北部二期稻作收割的時候，不過他的稻田，有好幾個地方老鼠提早幫他收成了。

[桃園新屋農民
楊壹光]
這邊全部是我耕的田，因為(隔壁)休耕有沒有，對面全部是休耕田，休耕，他翻土過後老鼠會跑過來，咬到那麼大洞有沒有，老鼠咬到一個洞一個洞的，所以這邊稻子有些損害，這個就是休耕政策做出來的危害，還有有些蟲，蟲咬會比較多。

根據統計，休耕政策實施以來，台灣稻作面積，從民國七十三年，近六十萬公頃降到目前的廿五萬多公頃，不到原本的一半==cg in==其中兩期連續休耕地約五萬公頃，排名前三名的，以台南市，一萬兩千多公頃最多，其次是桃園縣近七千、雲林縣也有五千多公頃==cg out==以台南市為例，長期推動休耕的結果，就是連續休耕田占了全台四分之一這麼多。

[台南市農業局
局長 許漢卿]
農民的年紀也大了，另外就是說，(面積)規模很小，那麼或者繼承，繼承的因素，沒有辦法，有其他的工作而沒有辦法來耕作，所以政府有這個休耕一個休耕的措施，所以呢，它就造成了休耕。

[農委會農糧署
署長 李蒼郎]
(休耕)它的補助費，是來自於有耕作人的，(但是休耕反而造成)(有耕作人的)田區損害，站在這個角度上，所以彼此之間有一個不互相，不平等，所以我們有耕作的農友都一直在反應，希望農田不應該要連續兩期作都休耕。

<記者stand>
這些看起來這麼美麗的花(主要)不是種來欣賞的，也不是種來吃的，其實這是休耕田種的綠肥，在台南，到處都看得見像這樣的田，我們可以這麼說，這樣的田愈多就代表休耕的田就愈多。

曳引機一過只剩下平整的農地，這種作物叫做太陽麻，是農地休耕常見的一種綠肥植物，在台南鄉間，這也是休耕地多寡的指標！為了解決休耕問題，農委會從明年元月起==cg in==將原來兩期休耕補助，改為一期休耕，一期轉作具進口替代、外銷潛力及有機作物、地區特產等等，或者把地租給佃農，六十五歲以上老農，還可以領離農津貼，每個月兩千元==cg out==。

[農委會農糧署
署長 李蒼郎]
針對這五萬公頃的兩期作都休耕的田區呢，我們還是維持它，一個期作的休耕，還是給他休耕的補貼，另外一個期作呢，我們補貼他種植政府鼓勵種植的作物，這樣子的話，他的總所得會比他領兩期作的休耕更高。我們會從明年的一月一號開始實施，對，所以實施的期間，我們綜合計畫是訂在一百零五年底，總共有四年的時間。

<休耕補助不縮水>

從政策釋放訊息、正式宣布到實施，短短幾個月，就要改變卅多年來的休耕政策，很多農民並沒有感受到政策希望表達的美意，地方政府也有意見。

[雲林縣農業處
副處長 許永瑜]
很多人就會講說，那你要我休耕(一期)，就是另外一期要種的話，那到底我要種什麼？那雖然說，有一個就是進口替代，還有就是外銷潛力(等等)的東西，可是呢，就是說這整個規畫的配套可能還是，都還不是很完整，然後包括就是說，他農民的收益到底會有多少？我想這都是農民所質疑的。

[台南市學甲區農會
總幹事 李哲進]
那現在政府的政策，一改再改，目前就是一期(一分地)五千五嘛，那兩期都要作，你另外一期沒有耕作，就是沒得領，那休耕政策兩期他可以領九千，有這個差額，所以農民一定沒有意願，所以政府的政策不要朝令夕改，那另外一期要叫農民做什麼作物呢？

[高雄旗山農民
宋珍祥]
有些老農，他有時候是沒有老婆還是沒有老公的，他只有一個人，他的田有四、五分，你假設說一年有補助兩次，對老人家，加上他每個月的老人年金有沒有，對他們幫助是很大，你假設說，你現在變一次的話，那就影響很多。

年輕人想要接棒耕種，但是農地面積不足，種不出規模，宋珍祥在旗山租了八分地種橙蜜小番茄，他希望老農退休後能夠租到更多的田。

[高雄旗山農民
宋珍祥]
(老農)年紀有了，我希望說他們老農能退休，讓我們年輕人來接棒，我們價位比較高(一點)來跟他們租(地)這樣，對老農也是一個幫助。

[美濃農村田野協會
理事 溫仲良]
你有一期來講，你可以就是出租出去嘛，也就是說，前一陣子官方有人講說，那你不耕田的老農就把土地交出來，可是因為這個交的過程，它會有一段社會的磨合期，那這社會的磨合期其實就會產生就是說，要顧慮到有一些就是，在這個磨合期過程裡面會出現一些政策的不適應症。

休耕是當年的權宜之計，後來變成長期的補貼政策，現在政府想要減少補助，又要老農交棒，只是農地市場一旦供需改變，老農擔心，土地都放出去後量大價跌，租金只會更低，如果老農氣得不想租了，佃農還是找不到地，政策恐怕兩頭落空。

[嘉義縣義竹鄉農會
前理事長 顏明虔]
若是要出租，到時(如果)農地租不出去，那時候農地就會變多，要租的人有很多地可租，他就不用跟你租到４.５萬，他也許２萬，１.５萬才要跟你租，這樣我們的權利就減少了。

[雲林縣農業處
副處長 許永瑜]
我那時也在講說，也在中央反應說，這些老農，你如何讓他的經驗再傳承？或者是說，這些老農他退休之後，你是不是在農村裡面安排他一些生活，包括我們可能會結合現在的農村再生之類的，那這樣子的話，他們才會覺得說，我退下來才有事情做，不然的話，他(會)覺得說，沒有耕作的話，又叫他(退)，又沒有收入，又閒著沒事幹，我覺得他的生活一定會覺得很無趣。

台灣以農立國，這一片片的稻田美景，是一代接著一代賴以相繼不絕的活水源泉，老農愛惜土地，也盼望後繼有人，只是希望政策不要說變就變！對於積極爭取農田的年輕一代佃農來說，他們試算了淨收益，認為未必對老農不利。

[台南後壁農民
黃崑濱]
因為農業的政策，不要變來變去，不能說政黨換，政策就跟著換。你如果讓他(農民)自己選，老伯，你的土地休耕一期，一期不能休耕了，那一期給我種，有年輕人去問，如果讓老農選，這個人比較狡猾可能不讓他種，若這個(人)比較老實，可靠的人，他一定(會)讓他種，要不然兩期，兩期都休耕，一期休耕(補助)而已，你要一期給他(年輕人)做，結果我有錢可領，這樣他(老農)會比較願意。

[台南善化農民
蘇建鈞]
以現在休耕領補助金假設一公頃可以，每年可以領九萬元的話，營收是九萬元，那我之前算過，它扣掉一些耕鋤的費用，綠肥的種子費用以及一些管理的費用，他大概實際淨收入只有六萬元而已，那如果休耕調降為一期作，再加上配合我們的活化耕地政策，還有離農津貼的政策，其實他老農的租金，我們預計租金大概一公頃會大概五萬五左右，那再加上離農津貼，其實老農的淨收益會比原來還高。

農地休耕的原因，不僅止於老農無力耕作，更大的一塊是「非農民」在囤地！農委會調查，連續休耕田的地主，有一半以上不是農民，就拿桃園為例，從新屋到大園，在桃園航空城區域範圍內，隨處可見農地買賣廣告，桃園高度都市化發展的結果就是，農地買賣頻繁。

[農委會農糧署
署長 李蒼郎]
在我們這裡調查裡面，我們廿萬公頃的休耕地裡面，有五萬公頃的田地是連續休耕地，這五萬公頃連續休耕地裡面的地主，大概有十六萬六千多人，這裡面我們經過調查，有農保資格的只有占了４２％，那另外５８％，他是沒有農保資格，也就是說，他是有其他工作的。

[桃園新屋農民
楊壹光]
就是有外地人買地有沒有，像台北人買地，還有，這些田(讓)它休耕就可以了，不然就變成(放著)讓它增值就夠了，不用租給別人耕作，租給別人種，他也會怕田變成別人的。

[桃園縣農發局
局長 曾榮鑑]
我們桃園離台北市很近，高度的工業和商業化，有一部分的土地，比例也不會太低，就是有錢人在囤地，像現在土地(價高)的時候，當然，我們縣政府的態度就是說，你一定要拿出來讓人耕作，這沒有什麼好討論的東西，這個部分我們會透過農會跟相關的產銷班，我想，最好的資訊，來給這些地主，叫他們一定要配合。

地方政府也未必全然反對新政策，畢竟政府每年的休耕補助要花費一百多億元，活化是一個大方向，佃農才有取得大面積土地耕種的機會。

[台南市農業局
局長 許漢卿]
政府基本上，我想，它也不是說，為了節省財務的一個收支，事實上改變，只是某一部分，那麼某一部分，大家認為說，這個也應該做一些改變，例如，不能夠連續休耕，那每塊地，每年(只有)一期可以休耕。

[雲林縣農業處
副處長 許永瑜]
那我想這整個政策是對的，就是說，它要活化休耕是對的。可是問題是，就是說，如果你要去恢復這樣子的一個制度的時候，我是覺得，不應該冒然實施，我覺得應該要有更完整的政策，來說服農民，然後或者是由縣市政府的話，要來配合這樣子的推廣的時候，才能夠有一個依循的方向，而且就是說，這樣整個反彈的聲浪才不會這麼大，這是我們的(看法)，那希望緩衝的時間大概有三年的時間。

[美濃農村田野協會
理事 溫仲良]
過去的政策已經變成一種新的一個依賴的結構，那依賴結構就是說，它形成了一批老農退休潮，然後很多老農的收益結構都靠這個部分，那現在你要重新調整這樣一個政策的時候，那面對新的一個不同的一個轉變，怎麼就是說適當的，讓老人家的整個收益不受到影響，然後就是說讓新進的、有意願耕作的一些新進農民，可以順利取得土地，這方面可能會需要就是比較細緻的思考。

卅多年來，休耕補貼，某個程度已經變成是台灣農地租賃價格的指標，地方政府希望，改變有個緩衝期，不過中央卻希望，盡快提升糧食自給率，面對政策的快速調整，卻可能改變，數十年來形成的農村穩定結構，縱然在全球天候暖化以後，糧食生產變數增多，但是要奠定國家糧食安全，提高糧食自給率，政府有沒有更長遠的打算呢？

採訪/撰稿 鍾雄秀
攝影/剪輯 陳靖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