客家新聞雜誌HAKKAWEEKLY

「米粉」創造台灣眾多風味小吃，不論是路邊攤或是鄰里間請客，餐桌上總看得到炒米粉。而說到米粉，很多人都會想到新竹米粉或是埔里米粉。苗栗縣頭份鎮的尖山米粉，也曾經繁華一時。因為在民國40以前，當地就有45家的米粉工廠，甚至還曾幫新竹米粉代工。不過就是因為缺乏品牌，以及飲食文化的改變，和近年來大環境的衝擊，現在尖山地區只剩三間米粉工廠。有鑑於此，當地鎮公所和里長，致力推動米粉街再造，期盼透過社區總體營造，再現米粉街當年的盛況。這是２００８年一月初，苗栗縣頭份鎮尖山里，米粉街再造的開幕畫面。社區媽媽用熱情的舞蹈，歡迎民眾到訪。

活動的主題很有理想，叫做米粉街再造。該怎麼「再造」，時間就要先回到，半世紀之前的日據時代。

黑白照片裡，是前人在中港溪高灘地，曬米粉的盛況。雖然臉上的表情已經看不清，但雪白的米粉，卻佔滿大部分的空間。還有廠商參觀米粉工廠的情景，不過此情此景，如今只待追憶。對當年的店家來說，這些好似昨日才剛發生過。

[頭份鎮尖山里
耆老 徐運喜]
(半夜)三　四點就要起來做。一天差不多做十幾個小時，很辛苦啦　做米粉。

[頭份鎮尖山里
耆老 胡林貴妹]
以前的人粿用手去搓揉，(米粉)要抬到河邊去曬。

民國４０年以前，尖山里有４５家的米粉工廠，而今隨著時代演變，只剩３家在延續傳統。靜謐的街道上，映入眼簾的是，早已停工的米粉工廠，和殘破不堪的房舍。一些民宅內，只保留著少數老舊的器具。而有些晾乾米粉的架子，被居民當成是竹籬芭，或是工寮的遮雨架。不知要說是廢物利用，還是大環境造化弄人。

[尖山米粉業者第四代
胡全榖]
當時光復後，我還是小孩子的時候就很好，那時候很多有四十幾間。像台北那些中盤商，他到下午兩三點就座火車，專門要來等米粉，當時做出來就賣得掉，因為當時的人食物，需求量沒那麼充足。

當年的熱鬧景像，還影響街道的名字，像這條一百多公尺的路名，就叫做「米粉街」。也是台灣唯一，以當地特產「米粉」命名的街道。

[苗栗縣頭份鎮
鎮長 陳永賢]
日據時代，當時我們尖山米粉非常出名，所以米粉生產的部分，在台灣全省算數一數二，那麼出名的米粉。

早年尖山米粉產量之大，還可以幫新竹米粉代工。

[頭份鎮尖山里
里長 傅双寶]
代工反正有錢賺，至於名字打給新竹，還是打尖山　苗栗，大家就沒有考慮那麼長。以前的人這裡那麼多家，要生存啊，反正有可以代工就代工。

不過受到飲食文化多元化的影響，當地米粉工廠一家家地歇業，讓人徒留感傷。

[尖山米粉業者第四代
胡全榖]
(關門的)他們因為大環境，物資一漲，他本來的品質比較不好，價格又有比較低一些，現在物資一上漲，忽然漲那麼多，他價格調不起來，調不起來之後，現在的人品質比較會比較，所以說像現在有留下來的，比較有一個基礎在，不然早晚競爭不過就會關門，自己淘汰掉。

這是尖山歷史最悠久的米粉工廠，已經走過一個世紀。製作米粉時，大家馬不停蹄，把剛成型的米粉，一把一把地放在架上，然後拿到室外做初步的風乾。在廣場上，還要用手壓，讓水分乾的快一點，也順便整理米粉的雛型。曬米粉的廣場，常常會有米粉碎屑，這可是麻雀的最愛，成群地來覓食。

[尖山米粉業者第四代
胡全榖]
尖山的米粉最傳統，它主要是用手工，跟炊粉不一樣，炊粉用蒸熟的，我們的用煮的　煮熟。再來是時間啦，全部做的功比較多。

縱使有好的品質，不過現在還是很難在市場上，受到廣泛的青睞。

[尖山米粉業者第四代
胡全榖]
現代人對米粉比較沒有，年輕人對米粉比較沒有興趣了，以前年節啦，平常時都有炒米粉，到現在吃的(種類)多了，多樣化了，如果做的比較不好的就淘汰掉了，品質好的還可以生存，不過利潤也不好。

這是尖山另一間，有八十多年歷史的米粉工廠。保留傳統技法，磨好的在來米漿放在布袋裡，然後用重物壓乾水分。而時代在變，現在已經不用日曬的方式，取而代之的是機器烘乾米粉。

完成的米粉經過簡單的包裝，準備送到廠商那裡。

張沂祥是家族事業第三代，之前出產的米粉，都是盤商到工廠載走，現在時機不好，只能自己送貨。而各方面的成本，也得盡量壓低。

[尖山米粉業者第三代
張沂祥]
我們已經第三代了，還有辦法做下去的原因，就是說我們也年紀了，你要改行也很難了，也沒有辦法改行了，改行來說五十歲了，你要找工作也難找了。做這個雖然說沒有賺很多錢，還是有辦法維持我們的生活，就要堅持做下去啊。

想到之前當地的同業紛紛關門，張沂祥不免感慨萬千。

[尖山米粉業者第三代
張沂祥]
傳統事業就是這樣，我們台灣傳統事業全部式微了，全部沒落了，大家覺得賺不到錢，就沒有必要做了，一方面工人又難請，做這種工作又比較辛苦一點。

尖山地區僅存的三間米粉工廠，這家是最年輕的。１５年前，黃海森放棄機械工廠的工作，轉行從事米粉製造。

[尖山米粉業者
黃海森]
當時就想說沒落了沒人要做，我們客家人就有客家精神，辛苦一點也來做。做了試過之後，覺得還可以做，就放棄(本業)來做米粉。

工廠裡幾位媽媽，正忙著把剛成形冷卻的米粉，熟練地用手搓洗米粉上的黏液，同時把米粉分成均勻的份量，放在架上。做這個動作時，必須不能間斷，因為機器壓出的米粉，會一直持續被倒進冷水桶裡，這些媽媽就跟時間賽跑一樣。

旁邊兩公尺的地方，壓米粉的機器隆隆作響，一條條剛被壓出的米粉，就像古人所說的三千白髮絲一般，當遇到熱水時，馬上成形。

看似產量大的工作狀況，其實也不敵原物料飆漲的壓力。

[尖山米粉業者
黃海森]
(之前)材料一公斤才七塊六，現在要十五塊了，你做米粉一定要鍋子，就要燃料油，當時１５年前十公斤要三萬八，現在差不多要十五萬多，現在店面的米粉也沒有漲價，完全不太能做，大概打平打平。到現在有後悔，多少會後悔，(後悔了要怎麼走下去)，就咬著牙，頭洗下去就撐著做下去，沒有辦法啊。

咬著牙也得撐下去，是尖山三家米粉工廠業者的心聲，也讓當地的有志之士，決定讓輝煌的米粉歷史，再現風華。

他是尖山里的里長　傅雙寶，也是這次米粉街再造的重要推手。

[頭份鎮尖山里
里長 傅双寶]
我也有規劃說，這裡整修一下，讓它復古，給一些老人家在這裡拉胡琴，唱歌啦，讓地方的老人家有地方活動，給他們講古啊，講講以前做米粉是怎麼辛苦，大家聚在一起。

里長滿懷希望地，向我們介紹這裡的遠景。除了要打造成一個歷史場景，也有符合現代人的需求。

<這邊可能要設計一些涼亭，給人家坐坐，喝些咖啡這邊也是一樣整修好，你看這些沒有整修它，沒多久就塌下來，主要就是我說的土地的取得。>

[頭份鎮尖山里
里長 傅双寶]
這要多溝通啦，像現在老房子整修，因為土地的取得，有些人就想說，我同意(書)就給你了，萬一要不回來，我說這沒什麼關聯啦，因為怎麼說，你同意但所有權狀，還是在你手上，不可能會變給政府或給地方。

[頭份鎮尖山里
里長 傅双寶]
我跟他們(居民)溝通之後，我說希望他把這些機器留下來，下次我們社區營造，我說過的給人家來DIY，一些機器保留下來，叫他不要賣，對米粉街也一些幫忙這樣子。

[苗栗縣頭份鎮長
陳永賢]
把這個傳統產業復興起來，這個地方讓這些地方人士，發展觀光　發展這個事業，讓全省的民眾知道，頭份的尖山米粉就是那麼出名，當然搭配觀光一定要有老街改造，老街改造以後，將來我們每一年，來辦一個全國性的米粉節。對我們傳統的這些那麼辛苦，來製造　經營這樣工作的人，把他們提升起來，讓那個地方的人，挨家挨戶都有工作　生意可以做，來帶動地方發展。

[尖山米粉業者第四代
胡全榖]
地方上如果有配合，有和業者配合是有差啦，像一般這些從這邊路過或是遊玩，他會來了解看一下，會來這裡順便買一些這裡的產品。

尖山米粉街營運計畫，已經完成入口意象、指示牌，和電纜地下化的第一期工程。未來還將斥資四千萬，改造街道門面以及人行道。但是傳統產業用新風貌包裝，能不能吸引現代消費者，達到預期效果，不只尖山居民，相信全台灣的人都在等著看。

採訪/撰稿 羅弘昇
攝影/剪輯 范群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