過去的聚落文化,不一定就代表落伍,若能夠加以保存,用現代的方式加以形塑或包裝,將有機會重新賦予新的價值。嘉義縣竹崎鄉的金獅村,舊稱金獅寮,早在兩百多年前,就有朱、劉姓等祖先陸續抵達「山豬陷」、「出水坑」開墾,並伐竹造紙,而現今村內仍留有許多造紙的石坊遺跡,在各地社區營造紛起之際,金獅社區也計畫進行一系列的溯源工作,尋找被遺忘的歷史竹崎鄉瑞水公路上的金獅村,海拔從一百公尺到一千二百公尺,站在置高點放眼望去,藍天、雲海、綠地,以及七大零散的聚落,組合出美麗的景致,映入眼簾的山城,浮現出片片的寧靜。

[竹崎鄉金獅村
村長 張孔建]
老一輩的和我們講說,因為這上面有一個山像金獅,所以叫做金獅,有一座山就是獅子頭,後來就將我們村莊叫做金獅村。

還不到春天,桃紅的櫻花忍不住紛紛冒出頭來,為一旁已有180多年歷史的老屋,畫出一抹鮮豔,新的生命也隱隱而生,出水坑的劉家,早在兩百多年前便來到這美麗的山林中開墾。

[金獅村劉家來台第七代
劉通所]
以前可能是不易討生活,才過來台灣,我們組先先過來,他的三個兒子後來才過來,(是大陸那邊過來的),是永定,(是福建嗎),福建永定縣。

金獅村「出水坑」的劉家是來自福建汀州府永定縣的客家人,而「山豬陷」的朱家亦是來自廣東嘉應州鎮平縣的客家人,但語言的弱勢讓他們,早已不會聽說客語了。

[金獅村朱家來台第六代
朱茂泉]
以前就知道是客家人,我們原來是客家人,搬過來,我爸爸那時候沒有在講客語了,不過知道是客底的。

[金獅村劉家來台第八代
劉寧政]
因為我們小時候有聽父親和媽媽有口述,所以包括現在我們叫叔叔叫「阿suˊ」,然後叫爺爺叫「阿da」,然後我們和一般的福佬人相處,可能我們算是比較少數的,居住在山區的,出去要跟人家經商做事,就是要講福佬話。

與印象中嘉義縣的客家人,大部分是島內二次移民所不同的,金獅村的客家人渡海來台,便來到海拔一千多公尺的山林,他們幾乎是看中意這邊的環境。

[金獅村劉家來台第八代
劉寧政]
所以說看到這片山,它比較陡峭,而且海拔高度適合我們種竹子,所以我的祖先來到這邊定居,然後大量的栽種桂竹和孟宗竹。

大量栽種竹子,這是劉家、朱家甚至是金獅村民,早期來台的重要工作,竹子可以說是他們的根本。

[金獅村劉家來台第八代
劉寧政]
以前我們來到這邊,幾乎我們劉氏和朱氏兩個聚落幾乎都是造紙業,造紙、竹筍還有就是砍竹子,就是以竹維生。

手拿清香,深深的鞠躬再鞠躬,劉通所誠心的祈求上蒼的保佑,數百年來劉家人都如此的供奉著,造紙的發明者,蔡倫。

[金獅村劉家來台第七代
劉通所]
以前我們祖先來這邊做紙,做紙才要拜蔡倫,(是從大陸過來的時候),大陸過來的,(是從大陸請過來的嗎),對蔡倫大陸請過來的。

[金獅村劉家來台第八代
劉寧政]
每年年底、節日,或是10月初三,祂的生日,以前我們都會有一個聚會,就是為了要感謝,蔡倫仙師發明紙,另外就是祈求蔡倫仙師,能夠庇祐我們在這邊能夠很平安,能賺錢,能平安。

<這是原先的紙寮嗎,這是紙埕,未來的綠美化就是從這邊開始做,到下面造紙的地方。>

跟著朱家第七代子孫朱連讓的腳步,走進滿是檳榔樹的山田,望眼所即盡是雜草叢生,一座座大小不一的石砌水池便隱藏其中,這裡便是朱家曾經賴以維生的紙寮。

[金獅社區發展協會
常務監事 朱連讓]
我們知道的時候,就是我們祖先遷台來就開始做紙,做到民國六十年代,做紙做金紙變成機械化以後,才開始停止。

[金獅村朱家來台第六代
朱茂泉]
整個聚落,我們(山豬陷)聚落就大約有四、五十個紙寮,一個寮大約有五個人,差不多兩百多人喔,差不多,那時候全盛期是這樣。

由於早期對紙的需求很大,村民便依山坡建了許多紙寮,並就地取材用山區的大石頭,砌成石輪、水池等器具。

[金獅社區發展協會
常務監事 朱連讓]
這個是裝紙漿在這邊做,泡紙原料就放在下面,人站在這邊做,那個竹簾這邊做,拿來放這邊,放了才再壓榨,這是最早以前的人工造紙。

一提起繁複的造紙過程,朱連讓的嘴就講不停,但想起小時候被逼著來紙寮的情形,卻也只能感嘆。

[金獅社區發展協會
常務監事 朱連讓]
晚上小孩子吃飽就要睡覺,以前也沒有電燈吃飽就要睡覺,不能睡都要到這邊陪父母在這邊做紙,不來會被罵,來了又想睡,很常睡到被人罵。

被罵也只能忍下來,畢竟這是全家賴以維生的根源,而唯一對外聯絡的金獅古道,更是生產出來的紙對外流通的管道。

[金獅村朱家來台第六代
朱茂泉]
到我們的時候,是都賣到水道那邊,水道的販商來買,那時候紙的價格很好嗎,有一陣子很好,後來就不好了。

<有一個這樣子的,這個就是拖竹子拖過去,一值磨擦磨擦的圓圓的,這邊都是圓圓的凹下去。>

除了挑紙賣,竹子或竹筍也是金獅村最重要的交易品,村民收成後便拖著竹子、挑著竹筍或是粗紙,吆喝一起下山,久而久之便在青石上形成一道道凹槽,金獅古道可以說是老一輩村民共同的生活記憶。

蠻荒的年代,除了要小心山上的猛禽野獸,更要隨時提高警覺,注意土匪打劫。

由於金獅村熱絡的交易,常常引起盜匪的覬覦,於是金獅村也演變出相互聯防的模式,只要戰鼓一響起,各庄頭的壯丁便馬上互相支援,至今更演變為打拳弄獅的武館形式。

[竹崎鄉金獅村
村長 張孔建]
我們這邊以前有土匪,來這邊會搶劫,以前我們只是打鼓而已,就是每個聚落都有一個,馬上就打鼓,大家就發動支援,然後就是村裡面有辦法生存,才找師父來敎弄獅和練拳頭,算是保護自己的權利。

走旱道容易遇土匪,也較花氣力與時間,自從阿里山森林鐵路開闢以後,紙或是竹子的交易,就多了一個選擇。劉家第八代子孫的劉勝輝,自他爺爺到他這代便在阿里山鐵路交力坪車站旁,開設雜貨店,並兼做山產的運送或是買賣,當初的榮景可以說是歷歷在目。

[交力坪雜貨店
老闆 劉勝輝]
這邊的鐵路那時候很熱鬧,貨物算是在這邊出入,瑞里買的貨,也要運到交力坪,再挑進去。做山產,我就從孟宗竹竹筍、桂竹竹筍,竹筍開始做,後來做孟宗竹,運到竹山去賣。

時至今日,交力坪的熱鬧早已不再,一天偶爾兩、三班次火車的停靠,也少見有遊客願意下車。

[交力坪雜貨店
老闆 劉勝輝]
做到這幾年,房市不好,鷹架用鐵架的時候才收起來的,收起來以後,我們交力坪大家的孟宗竹才砍掉種茶,這二三十甲都種茶去了,沒有孟宗竹了。

一起安靜下來的不僅是交力坪火車站,整個金獅村更是面臨巨大的轉型壓力,70年代高山茶風行,金獅村大量的竹子被砍掉改種茶葉,金獅村人辛苦的經營,總算成功的打響,出水坑金萱茶的名聲。

[金獅社區發展協會
常務監事 朱連讓]
金萱茶的品味,就是金獅村出水坑種的金萱茶,一年四季的茶質都一樣,茶香也一樣,天然的牛奶香。

好景不常,和台灣大部分的鄉村一樣,金獅村的茶葉產業每況愈下,年輕人紛紛外移,留下來的就只剩下老人家。

[金獅社區發展協會
常務監事 朱連讓]
未來就是走一步算一步,住在高山就是和祖先來台一樣,在山上就是有飯吃就好了,不要餓死就好,所以說大家還是繼續留在農村,留在這邊耕作。

近年來,金獅村被納入阿里山國家風景區內,觀光產業被看做是金獅村的救命仙丹,社區居民開始構思,希望將串聯全村的古道、淹沒在荒煙漫草裡的紙寮整理出來,讓先民造紙的文化,成為地方的觀光資源。

[金獅社區發展協會
理事長 劉金蓮]
如果能夠整理起來,配合現在的觀光,希望將這個地方,能夠變成地方的文物館,將這些遺跡整理出來,讓一些觀光的遊客來這,加減可以參觀。

[竹崎鄉金獅村
茶農 劉嘉升]
時代一直變遷過來,像這以前是做紙,然後就是砍竹子賣,後來就是改變種茶,現在進口茶也可以說對我們有影響,變成說我們需要轉型做觀光,做觀光並不是說我們隨說要做就可以做,要慢慢這樣轉變。

曾經,金獅村的先民胼手胝足,在這片山林中闢建紙寮造紙,打造出幸福的家園,現在,金獅村的居民面臨產業的衝擊,人口大量外移,美麗的家園逐漸衰老,未來,金獅村正尋找著失落的造紙文化,希望為金獅帶來重生的一線生機。

採訪/撰稿 陳君明
攝影/剪輯 洪炎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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