客家新聞雜誌HAKKAWEEKLY

苗栗卓蘭山上有個雙連社區，一天只有三班公車到達，居民以種梨維生，因為生長期長，梨子自然熟成，甜度高、水分足，品質相當好，不過因為靠盤商收購，梨農無法握有價格控制權，常常辛苦了一整年，卻幾無獲利，連帶影響了年輕人留鄉意願，雙連國小也面臨廢校危機。去年開始，中原大學和台南大學師生進駐，發現了這個問題，他們認為，學校不僅是教育單位，更是一個社區發展的重要核心，於是成立雙連梨社會企業，為社區農產打造品牌，企圖改變傳統產銷模式，提高農民獲利外，也將部分盈餘回饋給農民和學校，用在地產業來支撐學校和社區。
操場傳來孩子們的笑聲，大家自在快樂的奔跑、玩耍，卓蘭山上，迷你的雙連國小，只有２７位學生，人數最少的五年級，只有２人，老師也只有１１位。

[苗栗卓蘭雙連國小 校長
沈羿成]
因為偏鄉條例已經出來了，那低於３０人，即使有學校有一個小孩子，還是會存在啦，但是可能會轉型成實驗教育或其他的方式來處理，當然如果這個，即便是如此都要想辦法，要把這個學校保留下來，都要想辦法讓人數增多。

原本面臨廢校的雙連國小，雖然暫時保住了，但危機並未解除。

[苗栗卓蘭雙連國小 學生
彭佳惠]
因為政府的錢不夠，所以可能是，我想是要把我們學校廢掉，學校資金也是不夠，而且人數也很少。

[苗栗卓蘭雙連國小 學生
詹凱媛]
在這裡我也留下很多回憶，會有點不捨這樣，影響就是要轉學啊，然後跟很多好朋友、好同學分開這樣子

[苗栗卓蘭雙連國小 學生
伍宇晟]
(如果學校不見會怎樣)，就併校，然後就有可能，就再也見不到這個學校，(會捨不得)，會捨不得。

[苗栗卓蘭雙連國小 學生
宋宇軒]
到了大學校樂趣比較少，然後呢，資源也比較少，上課也不會很快樂。

[苗栗卓蘭雙連國小 主任
徐素貞]
學校是一個社區的一個，一個凝聚的中心，所以我們大家希望能，學校的部分能夠繼續，繼續在雙連這個社區。

[苗栗卓蘭雙連國小 校長
沈羿成]
年輕人為什麼會外移，第一個他經濟的問題，第二個他擔心什麼，他擔心小孩子教育的問題，那學校這個部分，不能只是單純只是在處理教育的問題。

雙連居民大多種梨維生，產業、學校、社區，環環相扣。

[苗栗卓蘭雙連國小 學生
伍宇晟]
夏天是梨子收成的季節，向來寧靜的雙連，一下子熱鬧了起來，農家不分男女老少，全家從早忙到晚，果園裡有人忙著拆套袋，有人忙著採收，有人忙著幫大梨秤重，一個個梨子被放進塑膠籃裡。

只是，辛苦了一整年，不僅要看老天爺的臉色，還要看盤商臉色。

[卓蘭梨農
邱立章]
你的貨色如果有比人家還好一些，它就會開比較高一點的價錢給你，可議價啦，空間不是很好談啦。

[卓蘭雙連農村再生促進會 會長
邱立焜]
你說你的東西很好很好，但是它一旦進到傳統市場，你的東西好壞差不了多少，畢竟那種賣法，實在來說，實在它的價格都還很低啦。

[中原大學企管系 助理教授
李明彥]
中盤商來整車把梨載走，載走以後，過了兩個禮拜、三個禮拜，才跟你說，你的梨子多少錢，大概是這樣子的概念，換句話說，他沒有我們所謂的議價能力，他說一年的產值，這個社區恐怕有將近兩億的大梨的產值，這個兩億，可能真正落到梨農手上的，大概不到２０％。

大人種梨的辛苦，孩子們都看在眼裡。

[苗栗卓蘭雙連國小 學生
彭佳惠]
種水梨太辛苦了，然後我比較想要去外面賺錢，然後回來拯救學校，然後把水梨推銷出去。

[苗栗卓蘭雙連國小 學生
伍宇晟]
(爸媽)每天工作都要到很晚，然後每次做得滿頭大汗，還是不能休息，(所以你看了也會很心疼)，嗯，不會太想來做，可是會幫忙，(那你自己以後想要當什麼)，當，不會那麼辛苦，就是不會需要看天吃飯的工作。

[中原大學企管系 助理教授
李明彥]
這樣的一個產品，是我們台灣社會的根，可是他卻因為他自己的辛苦，他不希望他的子女這樣子，所以它可能會造成某種程度上的斷層。

收入不穩定，留不住年輕人，但老農民卻也希望這個養活幾代雙連人的產業，不要斷掉。

[卓蘭雙連農村再生促進會 會長
邱立焜]
如果說到這代人退休了，沒有做了，以後的人想要接著再做，他有可能要再多花三十年的時間，去把它學回來，如果現在有銜接上，他就省了那三十年的工夫啦。

向外發展，似乎比較有機會，但明明梨子品質這麼好，卻無法讓農民賺到錢，也連帶影響學校存廢。去年中原大學和台南大學師生進駐，發現了這個問題，他們試圖扭轉產業結構，於是成立了雙連梨社會企業。

[中原大學企管系 助理教授
李明彥]
用雙連梨社會企業，跟梨農一起合作，來扮演社區自己的通路商，自己的中間商，來推廣給末端的一些通路，對，那讓他得到實質的效益，換句話說，他把中間這一段，直接拿掉，那中間這個效益，我們就可以拿來跟社區，拿來跟學校，拿來跟梨農朋友共享。

你今天這樣採，採多多啊，就大概是我眼睛看到這樣子，還是你早上有出，就這麼多，就這麼多，有啦，早上親戚來又拿走幾件。

一早採收的梨子已經堆滿間，農民趕緊包裝、出貨。

因為我有在想要不要再增加，如果說要再增加，大哥你就陸續採，我通路那邊一有消息，我提前跟你講，可以吧，現在我們還要應付那個宅配的，沒關係。

蘇上容和高秀貞去年跟著李明彥來到雙連社區，今年持續到山上來協助，不因案子結束而結束。

[中原大學企管系 助理教授
李明彥]
其實有一個在地的大哥就直接舉手問我說，老師我只問你一個問題，你下一次什麼時候再來，你真的會來嗎。

[雙連梨有限公司 專員
蘇上容]
那如果我們的進來可以帶給這裡，一點點生機，一點點活潑的方式，甚至是一點點讓他們覺得可以留下來的因素的話，就是創造一點就業機會，那我覺得我們留下來，就是好像變成有，是那麼一個存在的價值。

太多人蜻蜓點水式的來了又走，他們則是在產地駐點，但一開始對梨產業完全不了解，村民並不看好。

[卓蘭梨農
邱立章]
剛開始的時候，幾乎大家就是不看好他們，高接梨長怎樣，要怎麼分級，要怎麼包裝，從頭才開始學的。

[雙連梨有限公司 專員
蘇上容]
妳是哪來的都市女生，然後看到我們要做這個，其實就有種也，很沒有看好我們，就是這種，你們是能夠賣多少，就憑你們是能夠收我們多少東西，覺得我們是來胡鬧的。

[雙連梨有限公司 專員
高秀貞]
如果它有撞傷，捏那個比較軟的地方，這個就要挑掉當瑕疵，或是損耗，或是說它有黑點，或是，大哥他們都會教我們說，水果要怎麼看，然後或是說要怎麼挑貨。

和農民「博感情」，慢慢取得在地人信任。

[中原大學企管系 助理教授
李明彥]
一群外地人進來，而且你要拿他們的產品去賣，他們對於你這個利潤的想像，是無限寬廣的，他不曉得實質的難處在哪裡，所以他會覺得我們是來尋求利潤的，我們是來想辦法幫自己賺錢的，並不是來幫助社區，所以我想這需要花很長的時間溝通。

[卓蘭雙連農村再生促進會 會長
邱立焜]
以前我們也有自創品牌，也有創品牌，但是因為行銷沒有達到它預期效果，後來就沒有人知道，經過這次，他有透過很多的那個管道發送出去，確實到目前為止是得到很多的迴響。

用經營企業的概念來經營社區，希望農民能由被動轉為主動。

[中原大學企管系 助理教授
李明彥]
他們常常都很樂天，跟我們在聊天的時候說，今年老天，颱風來就來吧，我該有多少，就是賣多少，這是註定的，可是如果你把一個企業的概念，放到社區裡來，他們就，他們就沒有那麼被動了，他們就會從農民的這種身分認定，轉成像，類似像企業家這樣的概念，我覺得它會去扭轉我們基本對這種水果行業的一種印象。

[卓蘭梨農
邱立章]
他要建立我雙連梨的品牌有沒有，我們要供貨給它們，要繳貨給它們，當然我們要挑比較，我們客家話說，比較漂亮的啊。

[卓蘭雙連農村再生促進會 會長
邱立焜]
獲利的３０％給學校，其中３０％才回饋給果農這樣，當然相對的，對我們果農來說，收益當然有提高，提高很多。

[雙連梨有限公司 專員
高秀貞]
不是單純只有做栽種，然後偶爾也會跟我們聊聊說，那營運方式，或是說我們在銷售方式，有沒有什麼比較特別的，可以一起努力這樣子。

[苗栗卓蘭雙連國小 校長
沈羿成]
雙連梨企業社的概念是要用，透過創意來經營整個社區，那校長會離開啊，雙連梨企業社有一天也會走啊，所以我們要把那個創意的概念深植小朋友，小朋友是這邊未來的主人啊，所以我就必須規畫很多的課程啊，讓小孩子去培養他的創意思考。

第二次嫁接的，他留一條繩子之後呢，他就可以分辨說這是第二批的，那個沒有繩子它是第一批的，採收的時候，他就不會把第一批跟第二批的搞混

學校規畫了一系列的課程，讓孩子們對梨產業有更深的了解，進而更認同家鄉。

[苗栗卓蘭雙連國小 主任
徐素貞]
那我們是透過了一個藝術課程、綜合課程，還有國語課程，就是讓小朋友去寫、去觀察他們的體悟，希望小孩學到他會感恩，去認同他的父母的職業，就是因為就是爸爸、媽媽種了這些梨子，讓他們的生活可以過得更好。

家裡面有果園的請舉手，好，手放下，那麼以後大家還會留在家裡面種水果的，請舉手，喔，這個小朋友最厲害，他舉了兩隻手。

這天來到果園的學生有１０人，其中８人家裡有種梨子，但僅有４人以後願意接續。

[苗栗卓蘭雙連國小 學生
宋宇軒]
因為可以繼續賣，然後還可以繼續生產其他的品種，然後繼續賣下去，然後就會更多，吸引更多人來買，(平常你也會幫忙家裡嗎)，會，(那會不會覺得這個行業很辛苦)，有一點點，(但是不怕辛苦這樣)，嗯。

雙連梨農約２００戶，農民平均年齡五、六十歲，二、三十歲的僅１０人不到，社會企業的進駐，讓農民增加不少信心。

[卓蘭梨農
邱益村]
一般出去就是工廠上班有沒有，你住外面要吃的有沒有，交通什麼就要比較多錢來用，其實是這樣是剩不了多少錢的，對啊，就變成說，變成說，家裡的梨子工作什麼的，也不會輸外面上班，也比較存得到錢。

[卓蘭梨農
張榮星]
１４兩到２０兩的，那小的它們不要，太大的它們也銷不出去，但是最起碼加一個銷路，(增)加這個通路，其實講難聽一點，農民就只知道去做而已，你要做直銷這些還是網路方面沒有那麼熟。

[卓蘭雙連農村再生促進會 會長
邱立焜]
它的規模還很小，以後我們勢必要把規模做大，但現在，當然是現在它們消化不了的，我們還是要持續進到傳統市場。

[中原大學企管系 助理教授
李明彥]
其實我們一直跟大哥講，我們有一個願景，我們以後這群人一定要退場的，這邊才是你們的根，所以我們當你們茁壯的時候，我們這整個企業的這個包裹，都是要交給他們的，那他之後可以透過這個社區，自主經營。

李明彥說，過去都是透過政府的力量來支撐學校，而社區和學校的關係如此緊密，它們和社區合作，就是試著要透過社區的力量來扶植學校。

[中原大學企管系 助理教授
李明彥]
我們也拿了我們去年的盈餘，分了一部分給學校，然後學校呢，讓它去改善它的課程，改善小朋友的教育，甚至還帶小朋友去學英文，讓他們跟這個世界接軌。

[苗栗卓蘭雙連國小 校長
沈羿成]
在這個環境，就勢必你會面臨很多的困境，那你在這種困境底下你怎麼運用你的創意去解決你的社區的問題，你自己本身的問題，所以這個都是考慮到小孩子的未來，以及社區發展的未來。

透過社會企業，引進一套新的產銷系統，讓農民可以得到合理的利潤，也才留得住年輕人，「賣大梨，救小校」，他們賣的不僅是一顆梨子，而是一間學校、一個社區的未來。

採訪/撰稿 林秋伶
攝影/剪輯 陳靖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