客家新聞雜誌HAKKAWEEKLY

高雄市路竹交流道下的台糖新園農場，占地２４０公頃，原是種植蔬菜、西瓜的優良農地，２００６年，台糖公司配合行政院「大溫暖大投資」政策，將新園農場釋出給民營企業進行工業開發，目前已經出租６０.１公頃給六家工廠，租期長達３０年。其中震南鐵線公司在新園農場申請擴廠，鄉親們擔憂，工廠生產過程中所產生的酸霧和廢水，將污染農地與二仁溪。
二仁溪，過去有人稱它為「台灣黑龍江」，１９７０年代至２０００年代初期，二仁溪中游，聚集了數百家的廢五金回收與提煉工廠。

[長榮大學職安學系 教授
洪慶宜]
二仁溪在過去三十，二、三十年前它是，廢五金處理的區域，所以廢五金業相當的集中在河口的區域，所以在那個區域的河岸有很多的廢五金電路板。

三十多年來，工廠處理過廢五金的有毒物質，和酸性化學溶劑，就「原汁原味」的直接排放到溪水中，二仁溪不但是台灣三大污染河川之一，同時還被列為，全世界重金屬污染最嚴重的河川。

[長榮大學職安學系 教授
洪慶宜]
那個時期的河川，它污染得相當嚴重，那譬如說，這個到出海口地方，那個水就有點，這樣黑黑的，稠稠，還會冒泡泡，那顯然是一個非常極度厭氧的一個狀況，那我們也，也在２００２年也做了生態調查，在河口的區域大概只有看到四種魚種而已，這個魚類的種類也相當貧乏，也，這是比較污染指標魚種才會存在。

長期參與整治工作的長榮大學教授洪慶宜表示，當時二仁溪下游種稻的和養殖漁業，長期受到重金屬污染，對環境造成難以彌補的傷害。這樣的「臭名」一直到２００２年，政府宣示，該年為「國家河川整治年」，才有了轉機。

[長榮大學職安學系 教授
洪慶宜]
二仁溪是台灣，比較污染的河川，那在２０００年之前其實就列為，可能有時候它是，整年度裡面污染河川，最嚴重的一條河川，那所以在２００２年的那一個政策下，它是一個，列為重點整治河川。

十三年來，政府持續投注人力和經費，花費三十多億元做整治，現在二仁溪的水質逐漸轉好，下游的養殖漁業和農業也開始恢復運作。

[湖內里養殖業者
林慶泉]
我們的水都直接從二仁溪那邊過來的，我們這邊，包括湖內地區跟那個茄萣地區，總共差，差不多有一千兩百公頃，都靠這個二仁溪這邊的水在灌溉，那養殖也是一樣。

而在此同時，高雄市政府卻依２００６年，行政院「大溫暖投資」政策，准許震南鐵線工廠，位於高雄市路竹和阿蓮交界的台糖土地，「新園農場」的開發許可。

[地球公民基金會 執行長
李根政]
當年呢，行政院長蘇貞昌就提出了一個叫，「大溫暖大投資計畫」，其中有一個項目是要釋出３３８５公頃的台糖土地，這些國營，就是等於是國營會主管的這個台糖的土地，釋出是最方便，那新園農場當年是預計要釋出兩百多公頃的土地，就是這三千多公頃土地裡面呢，其中的一環，那後來呢，先期開發就是六家廠商，其中這次爭議中的震南就其中一個。

[長榮大學職安學系 教授
洪慶宜]
震南它是，它在做螺絲跟鐵線，那應該是屬於金屬表面處理業，以它的廢水的特性，它的廢水屬於比較酸性的，它因為酸洗的過程，它會去洗這一些金屬，所以有一些重金屬啦，鐵啦，的一個污染就比較高。

[地球公民基金會 主任
蔡卉荀]
基本上重金屬它會累積在我們的環境裡面的，它會沉降在，不管是河川的底泥或是農田的土壤裡面，那如果說重金屬，就是濃度太高的話，其實那個地方它的河川，或者是農田，它其實是沒有辦法，沒有辦法種植。

台糖土地上要設置酸洗廠，附近居民相當憂心，也質疑，審查程序是否有瑕疵。

[新園農場自救會 會長
蔡春紀]
因為我們到去年的１０４年的３月底，我們才知道那個經發局，那個給它的核准開發許可，環境影響(評估)竟然是在１０３年的４月份，就已經通過了，這段時間，一年之間我們都不知道，甚至說，也不知道它裡面要做高度污染的酸洗工廠，自救會是從１０４年４月份，當我們知道，糟糕，經發局已經核准開發許可之後，我們才成立的自救會。

[高雄經發局工業輔導科 科長
游淑惠]
既然震南鐵線它是依法提出相關的計畫書，所以在審查的過程當中，不管是，市府內部的審查，或者是專家學者的審查，一定會去比對，它是跟這個南部的區域發展，是不是相違背的。那經過審查的結果，既然是通過，表示，在這邊設一個產業園區，或去做一個相關的生產製造，它跟我們的一個區域計畫其實是不相違背。

[湖內里養殖業者
林耀慶]
這個水源這裡，就是灌溉我們這個那個什麼，這個湖內區，茄萣區，就是所有的水源都是從，從這個什麼，這個大湖抽水站這邊抽出來，抽去灌溉我們那邊，我們都是要靠這裡，靠這裡的水，那如果這裡的水若受到污染，整個茄萣、湖內鄉，都差不多這個養殖業就快要，都要快沒了。

二仁溪下游好不容易復甦，養殖業者不僅擔憂悲劇重演，也覺得政府政策相當矛盾。

[湖內里養殖業者
林耀慶]
因為它們為了要整治這個(二仁溪)，花了那麼多錢，然後為了一間工廠或者兩間工廠的話，又要，又要毀掉它們辛苦的，它們辛苦經營起來的成果，然後要，又要毀掉這麼多，這麼多一千兩百公頃靠這個二仁溪在生活的人，那是，真的是很矛盾。

而緊鄰在新園農場周邊的阿蓮和路竹，約有兩千公頃的特定農業區上的農民，除了擔心外，更加痛心，怎麼好好的良田要變成工業區，回到家鄉務農１１年的謝貿順說，和高污染的工廠為鄰，就像農田裡埋了地雷一般。

[路竹番茄農
謝貿順]
我們的農地非常的脆弱一旦，一旦受到污染就沒有辦法回復了，如果要恢復的話，必須要二、三十年，甚至四、五十年那麼久，那你看，一次的污染就要付出這麼大的代價，那是不是我們在地的人所能夠承受得起。

[路竹西瓜農
余盛龍]
不好，它這，這算是農地農用啦，這是種植要吃的，你全部變工業用地，這種東西就是，都是我們人在過日子的那個(食物)對不對，吃三餐的那個，那到時候都沒了，你也是說在那開工廠也沒有用，對不對，(你會覺得很可惜)，對啊，對啊，浪費了這種土地。

[長榮大學職安學系 教授
洪慶宜]
新園農場的開發案有幾點矛盾的地方，第一個，它原來是台糖的農業的土地嘛，那這個近幾年來，雖然不種甘蔗，但是有香瓜啦，西瓜這一些，這些產業進駐去做這個農耕的事情，所以它也是一個農業使用的狀況，第二個是，這一個新園農場那邊的水會往北，從營前排水排入二仁溪，如果有污染的行業，或任何行為，會產生毒性化學物質，但都會潛在對灌溉用水的水質產生影響。

根據震南鐵線公司的環評說明書顯示，未來廠區，一年產生約３８公噸的酸霧，每日將會有九百多公噸的廢水，影響範圍可能擴及數千公頃的農地和魚塭，為捍衛土地和生存權，新園農場周邊的中路、竹園、下坑，幾個里串聯起來組成自救會，多次向市府和廠商表達不滿。

[新園農場自救會 會長
蔡春紀]
這１０４年５月１８號呢，我們有去高雄市議會然後跟市府呈那個，市政府這邊有跟陳菊市長有去跟她作陳情的動作，然後陳情在議會總質詢的時候，她自己也表示啦，她會，高雄市政府這邊會嚴格把關啦，然後叫震南鐵線這邊自主管理，講這個話，真的是有一點，太離譜了。

當地居民質疑，在新園農場的西南方，就有，岡山、本州、永安、允成工業區，以及路竹科學園區，為何震南不在工業區設廠，卻非要在台糖地另外開發?

[新園農場自救會 會長
蔡春紀]
台糖土地這邊，它是屬於賤租啦，它在那個計畫書裡面它自己寫的啦，它這邊三年的時間，然後總投資金額是２３億啦，它投資２３億去本州工業區，根本買不到它現在所要的土地的範圍，就是這些財團就是圖利。

對於外界的疑慮，震南鐵線公司承諾會盡力做好廢水回收，高雄市政府也強調，會嚴格監督業者做好自主管理。

[震南鐵線公司 董事長
黃錦榮]
我這只有酸洗而已，不是電鍍，都沒有關係，跟你們報告，其實，現在的科技和以前不一樣，這個東西是很簡單在處理，因為也不是只有我這在做，岡山、路竹在做，至少有３０間、２０間。

[高雄經發局工業輔導科 科長
游淑惠]
震南鐵線在送環評的一個過程當中，市政府這邊開了兩次的專案小組，那也開了一次大會，那在相關的一個審查當中呢，除了說要求它的水，要回收９０％之外，將來它們營運的時候呢，會把它們的污水排放的檢驗報告，公開在大門的門口，那民眾有疑慮，他可以去採水，送去給專業單位檢驗，如果超標的話，它們願意負責。

[高市環保局 簡任技正
黃世宏]
它的這個酸洗製程的這個處理的排放呢，其實它已經有一個廠是，有用類似的製程在，在營運，那它所提出來的數據，都是遠低於這個法規的標準值。

但公民團體認為，重點不是在廢水回收率，而是廢水本來就不該排入灌溉渠道。

[地球公民基金會 執行長
李根政]
台灣因為過去發展這些工業，其實已經付出很高的代價，現在廠商它號稱
說，可以回收百分之九十，可是還是有百分之十啊，百分之十流下去，還是農田，還是那個，那個養殖漁業的用水啊，請問台灣人民，要不要吃，由酸洗業，這個廢水灌溉出來的稻米跟，跟養殖的魚蝦，這是一個非常簡單的邏輯嘛，你怎麼可能把這種工業廢水拿來，放到這個灌溉水裡面去。

更讓當地居民擔憂的是，這些重工業工廠會由點而面，在１８０公頃未開發的台糖農地上燎原。

[地球公民基金會 主任
蔡卉荀]
如果震南可以電鍍酸洗，其實居民更擔心的是，那是不是之後其他的這些工廠，它們也都，譬如說天生本來不要做電鍍酸洗，它看，欸 震南可以，那我也要，我也來說我要做到，回收九成。

[高雄市經發局 主祕
呂德育]
高雄市的扣件產業，大概佔全台灣的四分之三的部分，那出口的部分大概是，岡山地區是整個一個重鎮，提供的就業機會也，也不少人。

工業開發或許比農業提供，更多帳面上的就業機會與經濟發展，但對土地造成的嚴重污染、環境負擔等，這些隱形成本卻鮮少被政府正視。台糖新園農場的開發不是個案，台灣屢見台糖農地變成工業用地，因而造成河川環境污染等的問題，是否有止血的可能。

[環保律師
詹順貴]
五月一號要正式實施的國土計畫法，我們希望以後透過這個，這部法的機制呢，去把功能分區框得很清楚，那台糖的土地也會編到農業發展地區，那以後的農業發展地區除非通過通盤檢討，就不可以再輕易的變成工業區的土地。

台灣長期以來重工輕農，台糖土地又正巧在經濟部的編制內，經常在舉著經濟發展的大旗下，從農地變工業用地，未來如何有效利用土地，確保整體環境永續，讓良田回歸農地農用，考驗新政府未來對國土規畫的高度和決心。

採訪/撰稿 邱月華
攝影/剪輯 陳靖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