客家新聞雜誌HAKKAWEEKLY

嘉義竹崎一個客家聚落，名字很特別，叫「頂笨仔」，頂笨仔的客家人來自福建汀州，雖然現在居民都不會說客語了，但從建築形式和信仰，仍可追尋其客家淵源。早期頂笨仔人以農業和狩獵維生，現在則是以飛鼠打出名號。十年前，頂笨仔人發覺生物變少了，於是開始保育，一開始飛鼠剩不到十隻，現在已經有六、七十隻了，是全台灣飛鼠密度最高的地方，其它生物種類也變得豐富。地方居民從打獵者變成了山林保育員，人和大自然和平共處，頂笨仔還因此獲得行政院國家永續發展委員會，評為績優生態旅遊地。一起來認識頂笨仔這個可愛的地方。[頂笨仔文化協會
總幹事 劉家榮]
在八掌溪裡面，這裡算是比較上面的一個，有點類似盆地的樣子，所以應該是頂盆，頂盆後來就被翻譯成，「頂笨」，就這樣，頂笨仔，頂笨仔。

[頂笨仔耆老
劉寧福]
有的時候客人會問說怎麼會叫這個名字，叫最笨的名字這樣，我說，我們這裡本來就是憨人啊。

微風輕拂，白雲緩緩飄過，位於八掌溪源頭，海拔一千公尺山凹裡的這個純樸小聚落，有個很可愛的名字，「頂笨仔」。頂笨仔位於竹崎鄉光華村，兩百多年前，由福建汀州永定客家人移墾，原本是住在現在的金獅村，後來因為人口眾多才移居至此。

[頂笨仔耆老
劉寧福]
當時在(金獅村)出水坑的時候，那時候是還有在講客家話，搬來這裡之後，和鄰居和村子裡的人的連絡，要做事情，就是要學河洛話。

頂笨仔的客家人，差不多四代不會說客語了，但從族譜和稱謂，仍可窺其客家淵源。

[頂笨仔耆老
劉寧福]
現在叫阿公，以前是叫阿daˊ，叫叔叔是叫阿suˊ，現在我們說姑姑，以前是叫「阿姑」。

村裡這座土地公廟，早期是以三塊石頭構成，後來建造成化胎型式，也是客家特有。而且它還有一個很響亮的名字。

[頂笨仔文化協會
總幹事 劉家榮]
我們這裡的地名叫頂笨仔，不是普通的笨，所以土地公廟也受了我們的地名的影響，所以才被封為全台灣最笨的土地公這樣。

這裡的山石頭多，因為早期交通不便，居民就地取材，因此包含廟、房子、生活用具等，很多都是用石頭打造，可以說是一個「石頭聚落」，而像是這個石埕，不論是人字砌、或是田字砌，在風水地理上也有其特別的意義。

[頂笨仔文化協會
總幹事 劉家榮]
以前這個三合院是表示你一個(家族)，可能好幾個兄弟住在三合院裡面，你有一條中線代表著是，你要中分，會分家，所以我們(的石埕)都是斜線的。



早年居民胼手胝足，闢出一畝畝梯田，種稻自給自足，還留存的百年石(石剝)，就是最好見證，收成的稻穀就在這石埕上晒。斑駁的梁柱，刻畫著歷史的痕跡。除了木造三合院之外，更早期的是這種，以竹子建造的竹管屋。



竹子是頂笨仔的重要產業，不僅可以蓋房子、收割筍子，還能造紙，是早期的高經濟產業。



來到這荒煙蔓草的舊紙寮遺跡，儘管石頭上早已長滿青苔野草，仍盡力訴說著那些年的故事。

[頂笨仔耆老
劉寧福]
它這就是用嫩桂竹做原料，用石灰浸泡，浸泡好之後，再經過石輪，那個石輪是用牛拖的，壓碎之後，再經過這個水槽，把它攪散，再用紙簾下去撈，撈好後，再用人工用壓，壓給它水乾，再拿到旁邊這個田裡晒乾。

桂竹纖維多，是做紙很好的原料，早年光是頂笨仔就有五間紙寮。

[頂笨仔耆老
劉寧福]
做紙那時候，都是用扁擔挑到嘉義賣，那後來有阿里山鐵路，有的就挑到奮起湖用火車裝運。

造紙產業不再，不過筍子仍是頂笨仔的農特產，另外還有茶葉和蔬菜，不過近年也漸漸由農業轉向觀光休閒，村子裡開起了民宿，並以豐富的生態資源吸引遊客停駐。頂笨仔地處針葉、闊葉林交界處，動、植物物種豐富多樣，不僅有藍腹鷴、深山竹雞等稀有動物，夜幕低垂後是越夜越美麗。





黑夜中竹林裡，螢光菇發出微光，遊客驚呼連連。



螢光菇適合高溫多溼的環境，每年五至十月，在竹林裡就可發現它，但生命週期只有短短三天。



除了地上的星星螢光菇，飛舞的星星螢火蟲、和夜空的星星之外，頂笨仔最引以為傲的，還有樹上的星星，白面鼯鼠。





沒多久，果真就發現了。





飛鼠是夜行性動物，黑夜裡，牠圓滾滾的眼睛特別閃亮。



[遊客]
眼睛亮亮的，然後有看到頭跟尾巴，對，比較可惜是沒有看到牠(飛鼠)飛起來。

[遊客]
(妳今天有看到什麼)，飛鼠，(最喜歡飛鼠嗎)，(為什麼)，因為很特別，(牠哪裡特別)，眼睛會發亮。



對每一隻飛鼠都瞭若指掌，能有今天的成果，故事得從十年前說起。



劉佳縣和社區巡護隊志工，不僅夜晚要守護這片飛鼠棲地，防止獵人來打獵，還得利用白天做生態調查。



起初做保育時，這片森林飛鼠不到十隻，但現在已經將近有六、七十隻，是目前台灣飛鼠密度最高的地方。



早年頂笨仔居民以狩獵維生，但到了劉佳縣這代，則是因為好玩要招待客人而打獵，後來因為老婆一句話，他從此從獵人變為保育員。

[頂笨仔文化協會
理事 劉佳縣]
老婆的勸說啦，老婆的勸說喔，這麼漂亮的東西你把牠打回來吃，你打得下去嗎，為了老婆那一句話，我隔天就開始，做保育的工作。

但村子裡的獵人不在少數，劉佳縣自己放下獵槍，還要別人跟著他一起做，也曾遭到很大的反彈。

[頂笨仔文化協會
理事 劉佳縣]
講來就心酸啦，不講也酸啦，很辛酸的事情啦，不要講太多啦，講那些我想到那往事，怎麼撐過來的啦，起初大概，做了大概半年左右想放棄，我為什麼這麼辛苦呢，那時候我老婆又說，你不能放棄，你既然要保育的話，你要堅持到底，為了老婆這句話，我堅持到底，做到今年第十年。

劉佳縣和巡護隊志工都曾是獵人，如今他們都成了山林守護者。

[頂笨仔巡護隊
志工 劉嘉慶]
就是說打回去烤，有時候就加減吃這樣，山裡沒事情做，晚上喝酒(的時候)就有肉可以配這樣，才會去打獵，現在是變怎樣，肉，所有的菜車、魚車都會進來我們這裡，我們現在就不用打獵了，現在在保育，我們才想說保護起來，不要再打(獵)了。

[頂笨仔巡護隊
志工 鄭威明]
以前我小時候就有在打獵了，跟著我爸爸，(一開始說不能打獵)，(你有反對嗎)，(一開始)，一開始有反對，後來就不會了，(後來覺得)做這個決定很正確，保護動物，遊客來可以看，不錯。

[頂笨仔文化協會
創會理事長 劉嘉南]
所有的動物，如果聽到人的聲音，看到人影，聞到人味，就都跑光光了對不對，我們帶遊客來這裡看這個白面鼯鼠的動物，你在看牠，牠也在看你，牠不會跑啊，所以我們都叫牠最笨的動物，牠也笑我們頂笨仔的人最笨，每天都帶遊客來給我看這樣。

十年來，不僅飛鼠數量成長了六、七倍，這裡也成了其他動物的天堂。

[頂笨仔文化協會
理事 劉佳縣]
以前我們這邊山羌、長鬃山羊，都沒了喔，現在我們這個區塊都有了喔，怎麼來的呢，周遭的獵人，他們打獵會把牠追趕到這邊來，來到我們這個區塊就換我們保育牠了。

[頂笨仔文化協會
總幹事 劉家榮]
我們現在整個社區的保育，不管有沒有經營民宿的人，他的保育的共識度很高的，當然向心力也很高，為什麼，因為他看得到成果，看得到未來。

環境保護好、生物自然聚集，現在很多人，都是衝著飛鼠、螢光菇、珍稀鳥類而來，不僅其他社區前來取經，就連外國遊客都爭相造訪。不過為了落實保育，社區訂有生態公約，也實施遊客總量管制，避免人數過多反而對生態造成負擔。頂笨仔的居民說，做生態急不得，就慢慢來吧，友善生物、和大自然和平共處，繼續在這美麗的山林裡，寫下一頁頁屬於頂笨仔的故事。

採訪/撰稿 林秋伶
攝影/剪輯 洪炎山